“算我莽撞,我又要对你们提出一个不太合理的要求,既然曾经你们能忽略自己的习性,修炼出亲近烈火的力量,那么这一次也请你们再一次努力去对付寒冰与煞气!”
    命五灵从旗中跃出,苏瞳将曾经的旗面,连同自己储物袋里仅有的无用仙宝,仙玉通通掷入那威力澎湃的炼器大阵之上!
    轰!
    明明是轻盈的织物,却在阵台上爆发出石破天惊的声音!
    看来剑炉等着大施拳脚已经多时!
    在炼旗材料通通齐备之际,苏瞳眼前,渐渐有了一尊“巨人”的形象,他面容隐藏在黑暗里,但一双有力的胳膊却暴露于空气中,皮肤赤红如血,青筋虬劲盘曲,一手持锤,一手持旗,将旗放在火与冰的仙威下,从极高处落下重锤,向其锤打,每一次敲击,便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苏瞳张大了自己的嘴巴,简直无法描述自己看到眼前场景的心情!这并不是剑炉中真藏有某位被奴役的巨人,而是一种器师们打造神兵时可遇而不可求的天人异相!
    传说有的神兵出世,器威冲天,会引得天劫出现在器成之前欲将毁之,比如绯公子的那把蛛形剑,血腥气息太重,戾气惊人,乃天道不容的大凶之物,所以在铸成之际,便有雷劫落下。
    传说有的神兵却是天佑之宝,在炼器时得到天道祝福,引来铸器天神出现,代替铸器师打造利器,能将仙宝原定的品质,再提升三成以上。
    这是所有器师一生追求的境界,为了满足铸器天神出现的条件,许多铸器师不惜穷尽一生收罗天下间极为珍稀的材料,以自己的头发,指甲,甚至自己的身体为引,欲炼出一柄被天道认可与祝福的利器。
    可是就算是献祭了自己的生命,以这种极大牺牲也未必能换来自己满意的结果。
    若是那些舍弃一切在有生之年都未见过铸器天神出现的器师们知道今日苏瞳只是以自己一些废弃法宝堆叠在一起,机缘达到了炼旗之技中一种极罕有的和谐平衡,只怕要掀开棺材,吐出骨头再死一次。
    五灵蹲在炉火四周,目光湛湛地看着巨锤在空中锤打溅起的灿烂星火。
    那些鎏金的火也在它们心中跳跃,仿佛知道自己日后必将不凡,五灵脸颊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凝重且期待的表情。
    苏瞳张大了嘴,相信自己要是把自己所见告诉它人,别人一定不会相信,不过她很快便转了转眼睛,狐疑地打量剑炉四壁上被康仁老祖乱画的符纹,虽然这猜想也有些不着边际,但在苏瞳内心,还是笃定这必不是自己的运气够好,而是铸器天神的出现,定与剑炉有关!
    说不定在剑炉里炼器,能见到铸器天神的几率要比在其它地方高出许多!
    不管怎样,她很庆幸自己遇着了这样的美事,所以放五灵在阵旁守护,苏瞳自己喜滋滋地重新回到下层精神熔炉之中,并没有人讯问她的去处。
    大家都以为这是苏瞳的仙宝,她去上层,只是查看情况,用不着详细说明。只有君琰从苏瞳微红的小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看上去是高兴的模样,所以为苏瞳心中的欢喜而欢喜,君琰也情不自禁微笑起来。
    祥厄炉在乱峰地下轱辘轱辘地滚动着,难怪乱峰环境严苛多变,瞬间沧海桑田,因为地下深渊里的元素力量比地表更加混乱暴动,因为各种力量的杂糅,甚至产生许多以假乱真的幻象。
    这样可怕且恶劣的地理环境,将东王与绝大多数下潜者困在原地,根本无法迈开脚步,只有器痴与绯公子在烈火寒冰中徒步而行。
    原本以器痴的修为,是断然不可能走出这么远距离的,但他身后百米开外,有绯公子的暗中保护。
    从悬崖突出岩石上跳下之时,绯公子身旁那枚以腥血浇注而成的血鼎也一同跃下,此刻被绯公子擘在掌中,熊熊燃烧的鼎火里不时飞出灰色的影,为器痴拦下随时出现的致命危险。
    “地下深渊这么巨大,我虽然征服了炎星地表,却从来没有想到,地下还有一个世界!”
    “已经寻找蛛形剑几日,只怕早已脱离乱峰的地界,说不定我头顶便是某一个附庸我的魔修之城。”绯公子左右打量,心中除了对蛛形剑的牵挂之外,还有了一抹对地底力量的好奇和观望。
    苏瞳的精神力透过精神熔炉感知着司狱铁令的气息,虽然时时保持探知状态极消耗体力,可是有着精神熔炉六角阵台对她感知力的放大,连日下来苏瞳竟也扛得下来。
    只觉得离大师兄越来越近,苏瞳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此刻二师兄还藏在她的储物袋里,若是这次能顺利将大师兄救出,她们坑人一脉的三个倒霉蛋儿便能第一次聚首。
    她似乎已经看到三人抱头痛哭,痛数康仁历次恶行的画面。
    然而就在此刻,苏瞳突然感觉到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那眼睛蛰伏在黑暗里,透过层层火幕,以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打量着正在地火里穿行的祥厄熔炉!
    蓦然看到那双眼,苏瞳简直吓了一大跳,那青翠如玉的颜色,像极了她曾经熟悉的某人,但澹台雪现在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花神宫的中央炎星地下。
    就在她平复自己心中涟漪,以为自己中了火中幻象之际,却见那绿眼睛的主人突然如猛兽一样飞扑过来,重重地落在精神熔炉的炉壁之上!
    “咚!”
    没有想像得到,肉体与金属的撞击也能发出这样沉重的异响。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难道火里又下雹子了不成?”只看得到熔炉内壁光火的百家有钱满脸疑惑。
    苏瞳皱紧了眉头,终于看清来人身着黑衣,衣饰的模样有些像之前站在三山之上为绯公子守阵祭出魔纹的魔修之一。
    原本与绯公子有关的血徒出现,打死苏瞳苏瞳都不会理会的,可是那人不但有着一双她熟悉的绿眼睛,而且此刻居然疯狂地锤打炉壁,口中大叫:“亢壬!亢壬!”
    那声音极为模糊,一时之间苏瞳也拿捏不准究竟是“康仁”的谐音,还是其它什么东西,反正她对那人的身份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要将其引入炉内得好,此刻最佳的选择,便是自己出炉看看!
    “外面来了一个人,我出去看看。”
    一边说话,苏瞳一边从六角阵台上站起。
    “我跟你一起去!”君琰赶紧起身,虽然他不是祥厄双炉的主人,不能如苏瞳一样利用六角阵台的威力加持自己的精神异力从而探知炉外的场景,但看苏瞳一脸凝重的样子,他知道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苏瞳也未拒绝,带着君琰一起跃出炉子,此刻祥厄双炉正静静悬浮在一片火海之中,不过那些可怕的黑色仙火还未能靠近苏瞳百米,便被上层剑炉吸了去炼旗,所以靠近炉身的一小片地方对金仙们来说是安全的。
    “咦!一个绯公子的属下!”看到那如八爪鱼一样紧紧趴在炉身上的黑衣男子,君琰立即倒吸冷气,一把拉住苏瞳急退几步,生怕对方会趁机伤害他们。
    “美男!抱紧我!保护我!”露葵尖叫着抱紧了君琰的胳膊,冰冷的小脸紧紧地贴着君琰抽搐的脸颊上下蹭动,伺机又占了不少便宜。
    “你是谁?”黑衣男子抬头看清苏瞳的脸,表情因来人不是自己心中所想而大失所望。
    “你又是谁?”苏瞳谨慎地打量对方那双能在黑暗中发光的绿眸,试图在他脸颊上找出熟悉的轮廓,可惜眼前人的皮肤上已经烙印满了邪恶的符纹,几乎完全看不出他曾经的模样。
    “姓澹台吗?”未等苏瞳再发话,对方果然说出了苏瞳心中的那两个字!
    苏瞳听到黑衣人的话,心弦一震,有一种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觉!
    与澹台雪一样的眼睛,必然属于那神秘的驭灵奴族,喜欢炼器又失踪多年,而且一见祥厄双炉便精神振奋,所有线索加在一起,便可以断定这就是当年与康仁老祖分身一起坑害澹台本家,动用所有底蕴祭炼祥厄双炉的澹台家主!
    澹台修文!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非但没死,还隐藏在魔修之中,沦落成为绯公子的走狗,难怪澹台老祖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
    “我不姓澹台。”苏瞳本想多说几句,可惜还没来得及张嘴,便见澹台修文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讥笑。
    “不过你姓什么,与我根本没有关系!那个罪恶的血脉,早被我抛在脑后。”
    苏瞳吃惊地看着澹台修文的眼睛,从他的眸光里读懂了他的意思,澹台修文并不是为死在传承圣地中的驭灵修士们鸣冤,只是连同着无法摆脱悲惨宿命的澹台本家一并怨恨着。
    她能理解那种心情,必然是绝望,催生了他反叛自己家族的心意。
    与澹台霸天与澹台雪的挣扎不同,澹台修士选择的是自我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