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的大雨终于慢慢停来,盛世尧自醒来后,就一直是半眯着眼躺在那。我本想用那件防水外套替他遮雨的,但他说他需要雨水来补充水份,于是就陪着他一起淋雨。
    过了近有半小时,他已经能发声,让我扶他坐起来,问我醒来后的经过。我把大致情形跟他说了,他朝山脚边看了看,道:“等他们过来了再一起商量后事吧。”
    我侧头一看,只见刘悦与周通一人一边扶着六子往这边走来,心中一松,他们也都没事。等走近后,刘悦焦急地询问:“尧哥,你怎么样?”盛世尧摆摆手,表示无碍,但他的气色,是谁看了都不会认为他是好的。
    就在他准备安排我们分走公路两边,去寻找过往车辆求救时,突然远处传来隆隆声,我往声源方向一眺望,发现好像有辆拖拉机正悠悠缓缓地驶过来。喜色一点点在我们脸上浮起,紧接而来的情绪是狂喜与激动,以至于我们冲进马路拦在拖拉机前,把那汉子给吓了一大跳。
    最后是周通堆了笑脸上前去编了个理由,谎称我们是登山爱好者,然后不幸在山中迷路到了这里,各自都受伤了,请求对方的帮助。那汉子看了看我们,说此地离县城要好些距离的,没半天赶不到。周通摸遍身上口袋,想掏出点钱来,可是我们狼狈到别说钱了,就连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几不能遮体。
    汉子看了我们的窘状,也没坚持要钱,说就当做回好事吧,就让我们都上了他拖拉机的后车厢,倒是给我们遇上了一回好人。沿路都是周通在跟汉子搭讪,得知这条路确实是已经废弃不用的老山路了,这汉子是贪图它近才走的。他这拖拉机是用来运砖头的,刚上午跑了一趟,往回赶时遇上大雨了。由于路窄,即使知道山路在雨天泥泞不好走,也不能回头了。
    问起县城名,汉子报了个地名出来,云里。周通看了看我们,显然他也没听过这个地名,于是又问这属于哪个省?汉子奇怪地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报出四川省份。估计他会以为我们几个人脑子出问题了,登个山即使是迷路,还能跑到别的省去啊。
    周通干笑着将尴尬场面给圆了过去,之后套话他就小心了,也得到了我们所想要的大概信息。此云里县离九寨沟已经很有些距离了,想想我们翻山越岭,又是水路又是山林的,被困近有半个多月,要是还没出九寨沟范围,那就真奇怪了。
    将近傍晚,开拖拉机的汉子才带着我们来到云里县城的县医院,医院很简陋,病房只有那么四五间,倒是有空位。可我住进去很是忐忑,我们身无分文,要怎么治伤住院呢?周通无所谓地拍我肩膀道:“小妹放心啦,你老哥我有办法,咱只要能活着走出来,到这里还怕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就坦然了,安心住来。果然第二天,周通去外面转了一圈,就拿了一打钱去把几人的医药费都付了,钱的出处我也没多问。以这个县医院的医疗设施,只能给大家的伤口消消毒,然后挂消炎与营养点滴。
    在医院里窝了几天,我除了右手腕还不太能动外,基本已经复原过来。盛世尧脸色虽然还苍白,但已经不再显虚弱,开始着手安排回程的事。他说此地虽离了九寨沟范围,但到底还属四川境内,为防夜长梦多,最好早些离开。
    竟没想,这个夜长梦多来得太快。
    在我们准备撤离前一夜,周通已经买好了去往成都的长途车票,只等早上八点钟发车。我们五人分住两间病房,每间病房都是三人病床,不用说,我和盛世尧自然是同住了一间。
    连着三天,他可能是伤口疼的关系,夜里睡得都不安稳,隔着一床的距离,能听到他辗转反侧,但他都没有强行要求我去做抱枕,我自然不可能跑去毛遂自荐了。这晚躺之后,却是一直都没听到翻身的声音,偷偷回头看了,见他背朝着我这边,好像是已经睡着了。
    也没多想,闭了眼就入睡了。睡意正浓时,忽听到身旁传来异动,立时惊睁开眼,就见盛世尧在起身地,可能是要去洗手间。平复心跳重闭上眼,这趟历险让我变得即使在睡梦中都保持高度警戒心,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过来。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不敢深度睡眠,怕做梦。梦境预知这件事很困扰我,所以我保持了浅眠的习惯。脑中胡乱想了一圈,突地发现好像没听到盛世尧的脚步声,再次睁眼,黑暗中惊异地发现他竟还站在床边,一动都不动。因为灯被关掉了,房内漆黑一片,我看不到他的神态,可莫名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难道是梦游?心中浮现奇怪的想法,可是很快就推翻了,盛世尧会梦游?那真是天方夜谭了,我都怀疑他时刻都能清醒的神智,会不会有梦呢。那如果不是梦游,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又等了半分钟,见他还是没任何动静,就打算按床头灯开关,问问情况。
    可手刚动一,还没触到开关,盛世尧竟动作极快地欺身而,整个身体压制住了我,手也被他紧紧按在了头顶。整个过程都是在秒瞬间发生的,快得令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反应过来时欲出声,嘴巴刚张开就被他用手给捂住,转而他凑到我耳旁,气息轻吐在耳根处,我一子脸都红了。他这是发什么神经呢?
    虽然明知道他不大可能是因为狼性突发而来侵犯我,可被他完全笼罩身,四肢压制的感觉,就像是麋鹿被猎豹追捕到然后扣在爪一般,每挣动一,扣得就紧一分。但很快我就不挣扎了,因为盛世尧在我耳旁轻语了句:“别出声,有人来了。”
    我绝不会怀疑他的敏锐判断,他如此紧张,一定是有事要发生,他说的有人来了是指谁?难道......是黄大仙?神经一子就绷紧了,我们历经万险,走出了绝境,还是没逃出黄大仙的魔掌吗?当真是可恶又可恨,而且......可怕!
    “凝神静心,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管。”盛世尧交代完这句话后,就翻身而起,他并没有走正门,而是从窗口钻了出去。病房内只剩我一人,没来由就想起上回在旅馆里的事,难不成这次又跟上回一样?连忙屏气凝神,对自己说无论听到什么奇怪刺耳的声音,都不再被牵动。
    但是等了好久,都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四周安静到诡异了。虽然县医院住院的病人不多,但前几夜都还偶能听到走廊里护士查房或者陪同家属的脚步声,可今晚却悄无声息的。几次想要起身拉开门去看看,但想起上回盛世尧对我警告不要出房门,最后我不听出去遭到魔音控制的事,就还是压制住情绪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这感觉甚是煎熬,因为这种情形我不可能神经粗到还能入睡,只能一直保持高度紧张,密切关注周围动态,到后来整个身体都僵硬了。眼见天蒙蒙亮起来,时间差不多得六点钟了,门上忽然传来门把扭动声,我惊坐起身,手摸住影月的刀柄,屏住呼吸准备随时对进门的人攻击。
    门从外面被推开,颀长的身影走进来,看清是盛世尧后整个人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坐在床沿猛喘气,高悬一夜的心终于落地。眼睛搜寻他身上各处,好像并没受伤,不由奇怪地问他这一夜是去干嘛了,之前他那般警戒又是为何。
    他越过我的病床位,走到他那张坐,轻描淡写说了句:“抓到黄大仙了。”
    我呆若木鸡,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话的意思,急步上前抓住他的手问:“是真的吗?可这一晚上我都没听到任何动静啊,你们是去了外面抓人?黄大仙真的到这云里县来了?”
    一连串的问题跟连珠炮一般的抛出来,盛世尧只给了我一句话:“我很累,要睡一。”说完就翻身躺了去,眼睛也闭上了。我低眼仔细去看,发现他眼帘全是阴影,昨晚上不知道他与黄大仙是怎么斗法的,但以黄大仙以往的邪术来看,想必能拿此神棍必定极耗鞋心力,难怪他会如此疲累。
    没有再去烦他,跑进洗手间胡乱梳洗了一番,换好衣服就走出病房,回身把门给轻轻带上了。想去隔壁找周通询问详情,可是到隔壁病房窗口一瞧,发现里面并没有人,他们竟然全都起来了。转念一想就知道了,昨晚他们一定都跟盛世尧一起去行动了,唯独留我一人在病房里,可能是怕黄大仙的魔音再控制我吧。
    刚盛世尧也没说清楚,不晓得抓到黄大仙后他们是怎么处理的,现在他们三人难道是在那看守黄大仙?正在我迟疑间,看到走廊转弯处刘悦朝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