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似棠已经有许久不曾主动的出现在云千雪的面前,如今骤然要求见,倒是颇为让云千雪惊诧,立时让人请了她进门。
    须臾,裴芳仪随着宫人缓步进门,瞧见德妃与恪贵嫔两人,面上不禁露出了局促之色,上前恭恭敬敬福身请过安,被赐了坐之后便是一言不发。德妃与恪贵嫔自然都瞧出了裴芳仪是什么意思,纷纷起身告退。
    见人都走了,裴芳仪这才微微垂首,抿唇低声开满见山的向云千雪说道:“元妃娘娘,敦肃夫人似是准备要向娘娘您发难。”
    云千雪抿了一口茗茶,悠然道:“她怎么与你说的?”
    裴似棠轻缓的摇了摇头,缓声说道:“这倒是没细说,只说若有用着嫔妾的时候自然会吩咐嫔妾去做。敦肃夫人还未对嫔妾起疑心,如今一心以为嫔妾得娘娘您的信任和重用,让嫔妾务必藏好了。”裴似棠语顿,见云千雪未作言语,又不免提醒她道:“这些日子元妃娘娘还是务必小心提防一些,嫔妾心里总是七上八的,只怕敦肃夫人用不着嫔妾,私里骤然向娘娘发难,再有什么不虞。”
    云千雪颔首一笑,“省的了。”云千雪这番话罢,裴似棠又稍稍休息了一番,再没说旁的话,起身告退。
    得了她的忠告,云千雪倒是不疑有他,吩咐小回子悄悄盯住了昭台宫的动静。不过这眼瞧着入冬,也未见敦肃夫人有什么行动。倒是鲜少与云千雪来往的诚妃在傍晚领着四皇子来了未央宫。
    彼时,外面正着鹅毛大雪,天阴沉沉的。绿竹便是着人早早的将合欢殿的灯烛点了。云千雪身子犯懒,歪在暖阁里看着书。
    白狐儿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八皇子君烨枕在白狐儿的身上,看着君煜与颜欢两人摆着七巧板。颜欢玩儿的是有模有样,君煜乱摆了一同。八皇子君烨趁着颜欢笑话君煜摆出来一个四不像,便是吃吃的笑着颜欢七巧板抬手给拂乱了。
    颜欢还未瞧见,倒是君烨抬头看了白狐儿一眼,那白狐儿也竟是瞧明白了似的,小脑袋一摆,带着笑意。一人一狐的狡黠神色,尽数落在了云千雪的眼中。云千雪也不做声,将书卷放,笑眯眯的偏头看着。
    这时候绿竹进门通报,才让颜欢瞧见自己摆的小狗已经七零八落。她气势汹汹的看着君烨,君烨乌黑的瞳仁儿骨碌碌的转着,与颜欢如出一辙的大眼睛无辜的眨了眨。又瞥头看向了白狐儿。
    白狐儿长长的狐狸眼睛极是妩媚慵懒,漫不经心的从地上零碎的七巧板上越过。
    这时间诚妃正领着四皇子君灼进殿,她与云千雪同为妃位,却也是恭谨的向着云千雪行了半礼。君灼一双小眼睛落在白狐儿的身上,洋溢着说不出的欢喜。他小脸儿在外面冻的微红,此刻正由乳娘伺候着脱了外袍。
    云千雪温和的一笑,迎了诚妃来榻上坐。诚妃忙拉着君灼道:“快给元母妃问安。”
    君灼闻言,极是规矩的进前向着云千雪作揖道:“元母妃万安。”
    云千雪含笑着进前握住君灼的脸蛋儿,柔声道:“冷吗?”
    君灼那一双眼睛极像霍延泓,转了一转,缓缓的摇头说道:“不冷,母妃给穿了后袍子,一点儿也不冷。”
    不等云千雪招呼,颜欢便领着君煜、君烨两个向诚妃道了安康。君烨正是懵懂可爱的时候,诚妃极是熟络的将君烨抱起来,笑道:“八皇子又长高了,说话也越来越利索了,可见是个聪明的孩子。”诚妃这话是因着灵慧帝姬来的感悟。
    云千雪抿唇,笑了笑,“有的孩子说话早,有的孩子说话晚。现不会说话,也不碍吧?”
    诚妃不以为然的摇头,将君烨放,眯目小声道:“元妃妹妹有所不知,太医院的太医说了,这灵慧帝姬只怕真是个傻得呢!”诚妃语顿,亦发啧啧叹道:“舒妃也是可怜见儿的,这千难万难的生来,养到了两岁,竟是个傻的。她这一胎能怀上已是机缘,往后只怕是难了。”
    云千雪垂首携着茶盏,轻缓的用茶叶盖子撇着茶盏中的茶叶梗,没立时回应诚妃这番话。
    “瞧我,浑说这个做什么!”诚妃明朗一笑,瞧着君灼与颜欢、君煜几人极快的玩在了一起,这会儿正与君烨你在白狐儿身边,万般喜爱的抚着白狐狸的皮毛。便是撇了撇唇,道:“深秋那会儿,君灼在御苑里瞧见颜欢带着白狐儿玩,心里便是喜欢的要紧。我让人寻了机灵的小猫、小狗,养在延禧宫里,他也不大爱。偏爱娘娘宫里的。今儿个瞧见雪,不知怎的就想起来这白狐狸了。嚷嚷着非要我待他来一趟。”诚妃说着,越觉尴尬,“我宫中不似娘娘这里,三个孩子在一块儿热闹,也是个伴儿。从前倒是不觉得,如今和几个兄弟进了学,孩子在一块儿热闹惯了,回了延禧宫便总闲着无趣。”
    云千雪微笑道:“他们兄弟姊妹,原本就该常在一处玩的。若是四皇子喜欢,你可常带着来长乐宫走动的。”
    诚妃极是欣喜的笑道:“也不敢常来叨扰元妃妹妹,这两年皇上也不往木兰去。我听说……”诚妃略一语顿,思虑了片刻才缓声道:“如今西北军情紧张,只怕近几年也无法去了。不然这孩子喜欢,我也让人去木兰围场捉一个白狐狸给他玩。”
    云千雪心中倒是纳罕诚妃此番来意,不过眼瞧着四皇子似乎是真心喜欢这白狐狸。自家的三个孩子也是喜欢的不得了,想来孩子天性,便喜欢那些小动物罢。如此想着,云千雪倒也不疑心旁的,只笑着向诚妃道:“四皇子若想看这白狐狸,或是来合欢殿,或是教人带去你那里也不碍的。”
    诚妃得了这话,自然心中欢喜,又再三向云千雪说道,自己也极想经常与她走动,只不过总怕惹她厌烦。
    事后,云千雪向姜子君提起诚妃忽然示好,姜子君不禁感叹道:“诚妃在宫中多年,圣宠微薄。如今只怕也是耐不住寂寞。眼瞧着与你亲近的那几位妃嫔,有孕高升,她许是瞧着也眼热。她嫌延禧宫冷清,别是还想再趁着年轻生一个出来吧。”
    云千雪听得她这话,不觉嗤的一笑,道:“诚妃平日里清清静静的,哪儿至于像你说的那样,我瞧着,也不过是为了孩子吧?”
    姜子君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不过诚妃向云千雪示好之后,自己鲜少来往长乐宫,不过是经常让君灼从书房出来之后与颜欢一道回合欢殿,经常让君灼来往长乐宫而已。
    这样的清净日子直到除夕,敦肃夫人那里到底没生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如此,倒是让云千雪觉着是裴似棠存着什么坏心思似的。
    除夕的年宴,除去阖宫上,其它几位亲王、公主亦入宫列席阖宫的团圆年宴。宫中的筵席,一直都是热闹无比。天家富贵,明面儿上端的是一个和乐融融。
    列席的妃嫔无不笑语嫣然,唯独舒妃一人,坐在桌案边儿上是闷闷不乐,半点儿好脸色也没有。
    姜子君在一边瞧着,抿唇小声与云千雪道:“没瞧见舒妃的宫人抱灵慧帝姬出来呢,方才就说带来了。”
    云千雪垂首抿了一小口酒盅里的酒,才缓缓开口,“不是说灵慧帝姬如今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舒妃平日里不让人瞧,今儿个倒是肯带过来。”
    姜子君撇唇摇了摇头,正要开开口,却见裴似棠离席走到了云千雪的身边道:“娘娘,嫔妾有话要说,请娘娘移步。”
    云千雪见她面容沉肃,也不耽搁,立时起身带了绿竹随着裴似棠出门。
    裴似棠一路未敢过多言语,引着云千雪往偏殿去,直等进了厢房,才与云千雪道:“娘娘,敦肃夫人准备向灵慧帝姬手,再借机推到娘娘您的身上,至于怎么做,敦肃夫人却没说明白,娘娘您务必当心。嫔妾估计,只怕就是这几日的事儿了!”
    云千雪颔首,裴似棠也不再多留,说了几句,便是先推门出了偏殿。云千雪紧随其后的出门,只觉着裴似棠这般举动,未免太过小题大做。
    回了席上,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姜子君准备了烟花观赏。众人离席,由皇帝与太后先出了抚辰殿,其它人紧随其后,跟着去院中观赏烟花。
    贵妃、德妃两人走在前面,元妃、舒妃等人跟着站在两边。这时间,舒妃便是吩咐人去让乳娘将灵慧帝姬抱出来瞧烟花。得了这吩咐,宫人立时往偏殿去寻乳娘。可去了大半天,去寻乳娘的宫人却是惊慌失措的独自回了舒妃跟前儿。
    那宫人凑近了舒妃,小声道:“娘娘不好了,出事儿了!您快去瞧瞧灵慧帝姬!”宫人未敢多言声张。
    云千雪此时就站在舒妃的身边,听见这样的话,心里不免一颤,未曾想裴似棠刚与她提起敦肃夫人要向灵慧帝姬手,便出了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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