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僵持了几分钟,袁晗耸了耸肩,“好了,我去做饭,你先坐一坐。”
    他没有再冷言打击我,去到厨房做饭。我就窝在沙发上,看着他像陀螺似得转来转去,忙个不停。
    他做了两份意大利面,色香味俱全,他的厨艺很棒,跟外面的餐厅有得一拼了。
    我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他吃了他那一份,顺便把我没吃完的也吃了,令我好生尴尬。
    “从小我就自己养活自己,习惯了不浪费粮食。”他不以为然地解释道。
    “对不起。”
    我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没想到他混到如今这种高度,却还是保持着节省的习惯。看他这一尘不染的屋子,他应该很热爱生活。
    而我呢?我曾最大的理想就是当一名伟大的建筑设计师,但现在却把自己糟蹋得不像样子。
    袁晗很快把碗筷洗好,把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细腻得不像一个男人。他的品味不错,屋里的陈设时尚中透着一丝高雅,一点不落俗套。
    “你小时候就什么事都自己做吗?”
    “对啊,我爸带我回香港过后,家里的姐姐们都看我不顺眼,我不自己学着点,要怎么过下去?”他回头睨我一眼,很骄傲地道,“我四岁就会自己煮泡面了。”
    “你的姐姐们?”我有点纳闷。
    “难道我妈没跟你说,她曾是我爸的**吗?我爸的妻子生了三个女儿,他就想要个儿子。不过他把我领回家我并没有得到**爱,反而被姐姐们一天到晚的欺负。”
    “我每次受了欺负,就会去我班主任家里哭诉。他对我很好,直到我十五岁才明白,他的好并不是那么纯粹,我也就是那个时候,学会了爱男人。”
    袁晗毫无保留的说着他的过去,仿佛在说一件与他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他的眼中不再有悲情,而是冷漠。
    我无法想象,他在一个谁都不待见他的家里是如何成长的。也怪不得他性取向另类,因为他要的不过是关怀。
    他回头睨着我笑,斜靠着橱柜的样子非常妖娆。“你是不是很鄙视我?”
    “从不!”
    哪怕当初我报复连少卿把他们俩的照片公布了,我的初衷也不是唾弃他们,只是想揭发婚礼的骗局而已。
    “那你知道我和少卿因为什么在一起的吗?”他走过来揽着我的肩膀,但身体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点礼数很绅士。
    我摇摇头,好奇地盯着他,“连少卿是我的仇人,你别显得跟他那么亲密。”
    “这我不管!”他耸耸肩,又道,“是陈璐介绍我陪他的,当时他可能看了我的时装秀,通过经纪人找到了我。”
    “然后你们就……”我脑部了他们**的画面。
    他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对啊,人不都是这样么?有了零距离接触,就会被对方潜移默化,你和凌枭不是吗?如果没有**上的接触,你会像现在这样要死要活的?”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你们不是先有了性,再有了情么?其实吧,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永恒的感情,朝秦暮楚这种事也很常见。”
    看到他毫不避讳地大谈人性,我真是无言以对。他把自己的过去剖给我看,不就是想告诉我,他那么悲惨都活下来了,我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袁晗瞧我不说话,接着又道,“对了,我听少卿说,他爸和杜生元联手,要击垮你男人的公司,你这样子怎么去战斗?”
    “什么意思?两家联手要对付中成集团?”
    “反正他是这样说的,说当年失败了,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失败。”
    当年?
    难道他指的是二十年前?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对付凌伯伯了?
    我忽然想起在昏迷时杜菲儿和杜承霖说的话:如果她死了,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莫非他们一直拖延凌枭的病情,就是想得到凌家的财产?
    那杜承霖带走了凌枭,到底是为了挟持凌伯伯,还是为了给他治病呢?他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
    不行,我要去趟美国,我要去找杜承霖弄清楚凌枭是不是还活着。活我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袁晗,能送我回家吗?”
    “现在?这么大的雨就在我家住呗。你反正心情也不好,多个人陪你好点。我虽然是大男人,但对你不会有兴趣的。”
    “我要回去,我想去一趟美国。”
    ……
    经过一路颠簸,我到纽约机场时正好是晚上九点多。这里没有下雨,但夜风很凉。
    我叫了辆出租车,凭着记忆来到了杜菲儿之前那栋小别墅,却发现别墅早已经空置,四下里满目疮痍,似乎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难道她搬走了?
    我瞧见她隔壁房子有人出来倒东西,连忙就走了过去问,“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知道这家人去哪里了吗?”
    这是个典型的美国人,我的英语说得有些生硬,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
    他狐疑地打量了一下我,才道,“这房子在一个月前掉了,不过买主嫌里面壁画太血腥,还没装修居住。”
    “噢,谢谢你!”
    离开了小镇,我有些茫然了。我本想来证实一下凌枭的生死,还有杜菲儿那个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但此时我的心情没有那么迫切了,我手无缚鸡之力,千里迢迢跑过来有什么用呢?就算遇到了杜菲儿,跟她话不投机又打起来了,吃亏的还是我。
    平静下来,我立刻坐车离开了小镇,直接打车往黛芬打黑拳的赛场而去。也不知道此事赛场还有没有比赛,但我还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过去了。
    巧的是,拳赛真的在进行当中,而且场上对战的人还是黛芬和另外一个人高马大的拳手。两人打得非常激烈,周遭嘶吼声不断。
    黛芬这次似乎是被允许要赢的,她出拳快准狠,对战不过百来招,一下子把对方ko了。裁判在倒计时过后,那人依然没有爬起来,于是他拉起黛芬的手在赛场上走了一圈。
    场上很多观众都疯了般在咒骂,可能是买输了。黛芬冷冷地扫了眼现场的观众,转身就走下去了。
    我连忙挤了过去,跟着她进了更衣室里。她听到我的脚步声,忽然转身一拳就挥了过来,但看到是我时慌忙把拳头收了回去。
    “秦诺,你怎么来了?”她惊愕地盯着我,还戒备地往我身后瞥了眼。
    “我一个人!”
    “你眼睛好了吗?是从a市来的?”她一边换衣一边问我,我看到了她背上一片又一片的淤青,密集得惨不忍睹,她真是条汉子。
    “恩,手术过后就好了。我来找杜菲儿,去了她的那栋小别墅,但听说她已经把房子给掉了。”
    “你去找她做什么?不怕她把你灭了?”她拧眉看了我一眼。
    “当时没有想那么多,这会确实怕。”
    我冲动的时候满腹都是恨意,哪里能想那么多呢。但此刻静下来仔细想想,也的确有点后悔的。我不能再任性了,因为我得活着。
    黛芬把衣服换下来后,都塞进了背包里,背在背上才又瞥了我一眼,“你找我有事吗?我要回家了。”
    “恩!”
    “那走吧,去我那边坐坐,我那地方很破,你别嫌弃就好。”
    “我不会。”
    黛芬载着我转了好远,才来到一个看似非常嘈杂的地方。我感觉这地方就是贫民窟,又脏又乱又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戾气,她怎么会选择这里呢?
    “这里是美国最龌龊的地方,但房子便宜。”她似乎看出我的疑惑,不以为然的道。
    “你为什么会住这里?”
    “因为省钱啊。”
    她把车停在了一个乌漆墨黑的小路上,又领着我顺着小径往里走。这地方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腐烂的味道,确实很糟糕。
    她所在的地方是个小楼房,一进去就杂乱不堪。里面好像住了很多人,烟味、汗臭味和霉味混合在一起,非常难闻。
    她领着我上了二楼,走到走廊最里面一间打开了。我狐疑地跟了进去,看到里面狭小得只有十来平方,有冰箱、电视、一套沙发和一张**,很整洁。
    “你一个人居住?”那我第一次遇到她时的那个男人呢?我还以为他们是情侣呢。
    “对啊,我一个人,坐吧,你要喝点什么?”
    她随意的招呼我,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罐啤酒喝了起来,很豪迈的姿态。我看她冰箱里也就只有啤酒,就自己去烧了一点开水。
    她坐在沙发上点起了一根香烟,我微微蹙了蹙眉,她又立马灭掉了。“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不喜欢抽烟。”
    “黛芬,你没有给杜菲儿当保镖了吗?”烧好开水后,我端着杯子坐在了黛芬面前问道。
    “我不是职业的保镖,她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叫我。不过她应该离开美国了,所以也没找我了。”
    “离开了?为什么?”
    黛芬耸耸肩,表示也不知道。我越发纳闷了,杜菲儿在美国土生土长,名气和荣誉都在这里,干嘛要离开呢?而且走得还那么迫切。
    她一个月前的房子,应该就是我手术中的那段时间,那时候她人在中国,却把房子给了,难道是想逃避什么?
    “那杜承霖呢?也离开了吗?”我又忙不迭的问道。
    “他在去a市前就已经辞去了哈佛和医院的职务,据说是要回国发展。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肯定跟凌枭有关。”
    “去a市前?”
    那这么说,杜承霖早就准备回国了,那他把凌枭带去了哪里呢?他们是不是在逃避什么?
    或者,他在做什么准备,准备强势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