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枭和杜菲儿在楼下说了很久,至于讲什么我没有再去听了。我窝在阳台的摇椅里,望着已经墨黑的天空出神。
    这个照顾了我两年的男人,终于要成为人夫了。如果我稍微有点良知,就应该马上退出这场游戏。他对我那么好,我不能再去破坏他的婚姻伤害他的妻子了。
    尽管我不喜欢杜菲儿,可她就要嫁给凌枭了,我做不到爱屋及乌,但也不能雪上加霜。我自己也是女人,我清楚一个女人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心里堵得发慌,我有种想哭却不知所谓的滋味。
    不一会,我听到楼下脚步声响,探头看了眼,是凌枭往车库那边去了。
    随即杜菲儿也出来了,乖巧地站在小路边朝车库张望,眼神很痴。她真的很漂亮,小巧玲珑的样子很惹人怜爱,我甚至连看她一眼都觉得自卑。
    凌枭很快开着车过来,她喜滋滋的坐了上去,而后车子绝尘而去,消失在夜幕下。
    我跟傻瓜似得,呆呆地望着他们离去的地方一直看一直看,眼睛都没眨一下。
    风吹来的时候,脸上拔凉拔凉的,我抬手抹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哭了,我不由得自嘲起来。
    我一直扮演着很不光彩的角色,如今即将要退场了,是悲?是喜?
    我以为自己够自知之明,在和凌枭的这场交易中,保持着绝对的理智。可听到杜菲儿和他要结婚的消息时,我才发现自己在作茧自缚。
    我天真地认为,凌枭说他一生只爱一个女人,就一定会跟他爱的女人结婚。但现在看来,爱和婚姻根本就是两回事,毫无冲突。
    唉,有钱人的世界,凡人是不懂的。
    “叮铃!”
    就在我自怜自艾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我心下一喜,连忙冲到**头柜边抓起了电话。看到来电显示是张赫时,我有些失望。
    原来,我还在期待凌枭会给我电话,我真是想多了。
    我刚接通电话,张赫那粗矿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诺诺啊,你最近过的怎么样?还记得我是谁吗?”
    “张董,你可是我的财神爷,我怎么能不记得你呢。”我笑道,抬头瞥了壁钟,都九点多了,张赫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你在哪呢?我想请你喝个酒,肯赏脸吗?”
    呵呵,我敢不赏脸吗?
    市政府的财神爷,多少人处心积虑想抱大腿都抱不上,给我脸能不接着么?他问得也真多余。
    我捏了一下眉心,应道,“张董,你这是哪的话,你来市肯定是我做东嘛,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我就在你们这世贸大楼的上的酒吧,叫什么来着?朝爵。”
    “好,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后,我坐在**边愣了好一会。这个朝爵酒吧我去过一次,以中外名酒为主,一盎司的纯正白兰地能到上万元,是个很烧钱的地方。
    当然这不是重点。
    陆震曾告诉我,他一直盯着的那个毒枭,曾经就在这酒吧出现过,也就是与连少卿交易的那个金发男。
    甚至于,很多有头脸的毒枭,交易的时候都喜欢去那个地方,因为高档,一般警察也注意不到那个地方。
    只能说,张赫这家伙还真会找地方。土豪就是土豪,消费观念跟常人就是不一样的,他们是哪里烧钱哪里去,跟消费物品不搭边。
    我换了件高领的打底衫和紧身牛仔裤,套了件单扣束腰的黑色大衣。这样看起来比较成熟,也多了几分气质。
    想着可能要喝点酒,我就没有开车,打车直接来到了世贸大楼。酒吧在旋转咖啡厅下面一层,也是三百六十度全景观。
    我每次看到这栋大楼都爱恨交织,因为这是我最用心的作品,但它的建造却是最渣的。我真怕某一天它会坍塌,成为我人生中的一大败笔。
    朝爵酒吧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并不是它昂贵的酒,而是里面的装潢和腔调。
    这里的装潢色调为暗色系,以大气奢华为主调,精致仿古小玩为其画龙点睛。还有从不重复的轻音乐,国内外均有,都是名曲。
    酒吧走的是高端路线,所以就连服务生都是清一色靓妹,身高均超过了一米六五,五官都很出色。
    我进来的时候,酒吧已经座无虚席。我找不到张赫,就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没接,但人很快就从走廊阔步走来,老远就笑呵呵了。
    “哎呀诺诺,好久不见又漂亮了!”
    “张董,好久不见!”
    我见他伸出手想抱我,连忙把手伸过去要跟他握手,他意味深长地睨我一眼,拉住了我的手往里走。
    “你呀,对我还是有些防备,我对你心很纯洁。”他小声道。
    “张董说笑了。”
    他领着我走向了窗边一个位置,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了,是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浓黑的剑眉,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他的五官很英俊,丝毫不显老态,举手投足间还透着一丝儒雅。有点像……陈道明那种气质的人。
    他正端着一杯酒在慢慢品,看到我去只是抬眸瞥了眼又垂下了,并没有理我。
    “张董,这位先生是?”
    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可能是官场中人,因为他身上有股许多官场中人所有的气态:傲气,或者也叫自负。
    “苏默飞,苏先生。老苏,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那个女设计师秦诺,你觉得如何?”张赫似乎对这苏默飞还很仰慕,问话的时候都没坐下。
    “秦诺?”苏默飞又看了我一眼,微微点头,“请坐!”
    “苏先生好!”
    我又狗腿地伸出手跟他握手,但他仅仅用指尖碰了一下我的手就缩回去了,活像我是哪里来的传染病患者似得。
    我坐在张赫旁边很紧张,因为搞不清楚这个苏默飞是什么来历。在我接触过的为官者当中,并没有这么一号人。
    最主要是,我老觉得他是个危险人物,身上的气息比凌枭都来的冷冽。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如果是商人的话,那肯定是个厉害角色。
    “诺诺,要喝点什么?”张赫打破了沉默。
    “我……”
    我本想说来点水果汁的,但看他们两面前摆的都是白兰地,我实在不好意思,就让服务生上了一杯鸡尾酒。
    我还不清楚张赫叫我来做什么,心里很慌。
    苏默飞一直也没讲话,只是静静地品酒,偶尔不经意地看我一眼,仿佛在评价一件商品似得,令我如坐针毡。
    “诺诺,你们的提案完成了吗?竞标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有信心吗?”
    “这个必须有的,我正准备等开年上班就把提案送到张董你的办公室呢。”
    “行啊,正好我也提前看看。对了,老苏,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也一起看看,当年的这栋楼,就是诺诺设计的。”
    “这个我略有耳闻,秦小姐年轻有为,实在令人刮目。”苏默飞说着又瞥了我一眼,很不以为然。
    “苏先生过誉了,我只是爱好设计而已。”
    “这栋楼是四年前动工修建的,所以秦小姐应该是一毕业就接到了这个项目吧?”
    “是,毕业半年后。”
    “确实是年轻有为,你看起来不过二十二三。”
    “我二十二了。”
    我被自己机械的回答震惊了,我好像被苏默飞镇住了一样,感觉在他面前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甚至于我来自设计的那点自信都要没有了。
    我感觉他一直在揣测我什么,但就是不敢问。
    我觉得自己好怂。
    他问完过后又开始品酒,还是那种从容淡定的样子。我看了眼张赫,见他蹙着眉,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对了秦小姐,听说这栋大楼当年出了很大的事故,是真的吗?是设计上的事故还是施工上的事故呢?”
    我心一沉,觉得这苏默飞来者不善,他到底是什么来历?问这件事是什么意图?
    我听到张赫惊叹了一声,好像很意外,令我更紧张了。
    会不会,这苏默飞也是竞争对手之一?他在张赫面前提这些事,只是在提醒他我曾经犯下过不可饶恕的错?
    那我要不要反驳?
    如果我把世贸大楼存在质量问题的事情抖出来,事态会不会闹得无法收拾?我如今手里还没有把连家一下子拉下马的证据,贸然说这个会有中伤的嫌疑。
    而且,世贸大楼如今也算是市标志性建筑,若真传出去有质量问题,那负面影响可不是我能承担的。
    怎么办呢?
    我好不容易镇住连金胜要他退出竞标,难道现在要输在自己手里?这个莫名其妙的苏默飞,何方神圣?
    “没关系,秦小姐不想说就不说好了,事故这种东西工程中经常遇到,不过是大小的问题,老张,你说是不是?”
    “呵呵,这个自然,我们矿场不也是嘛,经常会发生一些事故,小事故就蒙混过去了,大的事故一曝光就不得了,那可是倾家荡产啊。”
    我听到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心里跟猫爪似得难受。
    苏默飞的含沙射影张赫不可能听不出来,那我大概明白,他也可能是竞争对手之一,到底是谁呢?
    那几百家公司里面,我没见过也没听过气场这么强的人啊?尤其是还跟张赫关系这么好,分明就是近水楼台啊。
    我看他们越说越收不住了,于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壮胆,打断了他们俩。
    “苏先生,我不是不想说这事,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提及。当年的设计图通过层层审核,最后才得以动工,自然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关于事故的细节我本人并不知情,当时警方也介入了,最后结案是因为事出意外。”
    “噢,那么是施工方的问题?听说当年施工团队是连金胜手里的嘛。”苏默飞斜睨我一眼,唇角似笑非笑。
    我心一慌,于是又喝了一口酒压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