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腥草可不是普通的药,马姨娘又食用了这么多云片糕,情况危急,再耽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你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目张胆的害死马姨娘和她腹中胎儿吗?”张姨娘理直气壮,义正词严的为马姨娘抱不平。
    仿佛为了配合张姨娘的话,马姨娘痛苦的哀嚎一阵高过一阵。
    慕容雨不为所动,冷冷一笑:“想害死马姨娘和孩子的人是你吧,张玉兰,这里是忠勇侯府,不你御史府,记清楚你的身份,已被遣回娘家的下堂妇而已,少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方太医一直在看张姨娘的脸色行事,两人极有可能是早就串通好的,这里的人又不懂医,方太医这一针下去,救人,害人除了他自己,谁都不清楚。
    众人皆知,马姨娘是吃了自己做的云片糕才出的事,即便是方太医以银针害死了马姨娘和她腹中孩子,别人也会以为是马姨娘中毒太深,无法解救,而自己,理所当然的成为害死马姨娘的凶手!
    到时,真正的凶手方太医沉痛的说上几句惋惜的话,掉上几滴虚伪的眼泪,就会博取众人的无奈与同情,而自己,受到众人指责和咒骂的同时,还会被老夫人和慕容修痛恨,再严重些,会被家法处置,后果不堪设想……
    “这里是松寿堂,老夫人最大,马姨娘的事,轮不到大小姐做主吧!”张姨娘被慕容雨呛的怒气冲天,却又哑口无言,便搬出了老夫人,老夫人很紧张马姨娘腹中孩子,只要是对孩子有益的事情,他一定会允许。
    得到张姨娘的暗示,方太医转身望向老夫人,目光沉重:“老夫人,姨娘和孩子的情况十分危急,需要马上施针……”
    “雨儿,方太医的话你都听到了吧,还不快让开!”老夫人怒冲冲的下了命令。
    “祖母,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马姨娘着想,难道您忘了四个月前,她在庄子上中毒之事了么?”当时可是慕容琳的衣服上抹了麝香,如今,张姨娘一来侯府,马姨娘立刻出事,稍稍想想就能发现事情不对劲。
    老夫人望望张姨娘,再看看慕容雨,目光闪烁着,犹豫不决,当时她的确察觉到,张姨娘想害马姨娘,这次的事件,会不会真的与张姨娘有关……
    张姨娘急了,不指望老夫人,直接对着粗使嬷嬷们命令:“还不快把大小姐拉开,你们想眼睁睁看着马姨娘死吗?”
    粗使嬷嬷们相互对望一眼,想动,又不敢动,她们是松寿堂的嬷嬷,没有老夫人的命令,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帘子打开,臧嬷嬷带着兰园的粗使嬷嬷们走了进来,冷着脸,快速去拉慕容雨:“大小姐,为了马姨娘的安危,对不住了!”
    慕容雨冷冷一笑,真是一群卑鄙无耻的小人,想害人,还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手指轻弹,到了面前的臧嬷嬷等人全都扑通扑通摔倒在地,痛的呲牙咧嘴,哀嚎震天……
    方太医趁着慕容雨分神的瞬间,就要走上前去施针,慕容雨眸光一寒,抬脚踢到了方太医小腿上,只听‘卡’的一声响,方太医的腿骨应声而断,惨叫声震天……
    慕容雨的动作很快,又恰逢嬷嬷们倒地,视线受阻,没人看出端倪……
    望着满地打滚惨叫的嬷嬷与方太医,张姨娘暗暗心惊:“慕容雨,你使了什么妖法伤了她们?”臧嬷嬷等人年龄大了,这一摔,肯定很严重,还有方太医,怎么也出事了……
    “张玉兰,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她们离我还有段距离,我都没碰到她们,她们是自己摔倒在地的……”
    慕容雨淡淡笑着,目光冷冷扫了倒地的嬷嬷们一眼,嬷嬷们只觉后背冷风直冒,穿透衣服,渗入肌肤:“你们都不记得自己主子是谁了,居然敢听从外人命令,对我动手,这欺主之罪,可是不小……”
    声音陡然提高,慕容雨对着门外命令着:“来人,将嬷嬷全都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嬷嬷们年龄大了,五十大板会打死她们的!”张姨娘怒气冲天的惊呼:“她们只是太关心侯府小少爷,才会冲撞大小姐,大小姐不应该如此小气,当着老夫人的面,如此苛刻下人!”张姨娘搬出了小少爷和老夫人来压慕容雨。
    “张玉兰,这里是侯府,主子想如何处置下人,轮不到你一名外人来过问。”慕容雨清冷的眸底冷光萦绕,张姨娘的人,会关心马姨娘的孩子,真是可笑的理由:“若你想以局外人的身份质疑我苛刻下人,那我就给你列举列举这些嬷嬷犯的错!”
    “第一,这里是松寿堂,不是她们伺候的兰园,可她们连通报一声都没有,就直接闯进了这里,明摆着是没将老夫人放在眼中,第二,她们听从你这外人命令,对我这主子动手,无法无天了……”
    一群敢对主子无礼的奴才,会真心为未出世的小少爷好?睁着眼睛说瞎话,慕容雨眸底闪着诉不尽的嘲讽:“只凭这两条罪名,足以将她们杖毙,我只是命人打她们五十大板,给她们个小小的教训而已,这叫开恩,不叫苛刻!”
    “可她们的年龄已经大了,经不起重打……”张姨娘着急上火,若臧嬷嬷等人死了,就无人帮自己监视侯府一举一动了。
    慕容雨冷哼一声:“那就只能各安天命了,我的惩罚不能再轻,否则侯府的丫鬟,嬷嬷觉得刑罚轻,全都有样学样,这侯府还不得翻天,今天她们忤逆的是我,胆子大了,难保她们不忤逆老夫人,我年轻,摔下碰下的没什么问题,可老夫人年龄大了,身体又弱,万一摔到或碰到了,她们十条命都不够赔……”
    张姨娘怒视着慕容雨,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慕容雨果真厉害,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还是未能扳倒她,不过,自己还留了一招……
    “啊……救我……救我的孩子……”马姨娘痛苦的惨叫再次响起,张姨娘眼睛一亮,诡异的笑笑:“大小姐,马姨娘中毒很深,很痛苦呢,万一她腹中孩子不保,你就是侯府罪人……”
    慕容雨勾唇一笑:“若是张姨娘保证马姨娘母子平安,我就让方太医施针!”方太医断了腿骨,自身都难保了,哪还有闲情逸致为别人看诊。
    “方太医已经诊过,马姨娘和孩子都很危险,若是刚才就让施针,她们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可让大小姐这么一闹,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们的病情更加严重,即便是施针,只怕也无法保母子平安……”
    慕容雨心中冷笑,如此说来,马姨娘和孩子不保,都是因为自己耽搁了时间了:“所以我说方太医是庸医……”
    “慕容雨!”张姨娘怒气冲天,眸底闪烁的愤怒,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慕容雨心平气和,回望张姨娘,嘴角轻扬:“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治不了别人病的大夫,难道不是庸医?”
    张姨娘望了慕容雨半晌,怒极反笑:“大小姐有本事,就找一名厉害的大夫来治好马姨娘……”
    “放心,我请的大夫,已经在路上了!”放眼京城,能让慕容雨相信的大夫,只有陈太医。
    瑟儿只是一名丫鬟,身份低微,若是直接前往楚宣王府,说不定连门都进不去,于是慕容雨让瑟儿去找谢轻翔,然后谢轻翔再去世子府找欧阳少弦,再然后才能请到陈太医前来,需要耽搁不少时间。
    耽搁的时间越长,马姨娘越危险,慕容雨不知道陈太医来到后,马姨娘还有没有救。
    不过,陈太医施针,马姨娘还有生存的希望,若是方太医施针,马姨娘和孩子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即便是耽搁时间,慕容雨绝不会让方太医靠近马姨娘半步。
    “不知大小姐请的大夫姓甚名谁?”张姨娘幸灾乐祸,腥草可不是一般的药材,毒素渗入的也很快,只怕等那大夫来到时,马姨娘和孩子早就毒发身亡,没救了,慕容雨就等着被重罚吧!
    “大小姐请的大夫是老夫!”伴随着洪亮的声音,内室帘子打开,身背药箱的陈太医走了进来。
    张姨娘惊的瞪大了眼睛,陈太医是清颂最出名的太医,只为皇室之人看诊,朝中大臣都请不动他,她以为,上次为马姨娘看病,只是因为碰巧遇到了欧阳少弦,算是意外。
    哪曾想,这意外接二连三的出,马姨娘出了事,慕容雨直接请陈太医上门了,而心性高傲的陈太医,居然会放下架子,赶来大臣家,为一名姨娘看诊……
    慕容雨眸光闪了闪,来的好快,她以为,陈太医至少也要一柱香后才会来到……
    “陈太医!”老夫人像看到了救星,急切的恳求:“快来看看姨娘,她吃的食物中被下了腥草……”
    “老夫人莫慌,我这就为姨娘看诊。”陈太医打开药箱,拿出银针包,欲为马姨娘诊断,可床前横七竖八的倒着一堆人,他举步维艰。
    “来人,把嬷嬷们拉出去,按大小姐说的,重打五十板!”陈太医在朝中地位、信誉很高,一般人请不到,而慕容雨请了他来看诊,老夫人相信,要害马姨娘的,不是慕容雨。
    “老夫人饶命,饶命啊……”臧嬷嬷等人知道害怕了,哭喊着求饶,却被其他粗使嬷嬷毫不留情的拉了出去,断腿的方太医也被人拖到一边,陈太医走到床边为马姨娘诊治,施针……
    门外传来阵阵沉重的打板子声,以及嬷嬷们痛苦的哀嚎,张姨娘心烦意乱,正欲悄悄离去,却被慕容雨挡住了去路:“你不是有事向祖母禀报么,还没说就要走了?”张姨娘找这个借口进侯府设计自己,自己总要以此治治她难堪,找回点利息,否则,岂不是白白便宜她了。
    “老夫人心急马姨娘的病情,只怕没心思听我说!”张姨娘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等有空我再来吧!”
    “你有什么话,旦说无妨,祖母可一心二用。”慕容雨淡淡笑着:“事关侯府名誉,早一天解决,早一天肃静,等你有空再来还不知是哪年哪月,万一侯府出了大事,你可担待不起……”
    陈太医扎了几枚银针,马姨娘停止哀嚎,面色渐渐恢复平静,老夫人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雨儿说的没错,这里都是自家人,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不必掖着藏着的。”
    张姨娘眸光闪了闪:“就是,关于卖衣服的事情,我已和御史商量过,所有责任都让御史府来背,与咱们侯府无关……”
    老夫人摆摆手:“请记清楚,你已经不再是侯府的人,不要张口闭口,咱们侯府……”
    “老夫人教训的是,我记住了!”张姨娘低眉顺眼,那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可我得到的消息,与张……”慕容雨淡淡笑笑:“祖母,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她?”
    老夫人扫了张姨娘一眼:“就叫张氏吧!”被休弃的姨娘,叫她张氏,已经很是抬举她了。
    慕容雨冷冷的笑:“我听人说,高门贵族是因为发现了衣服中有御史府的东西,才将矛头指向御史府的,并非如你张氏所说,替侯俯担罪责!”
    张姨娘动了动嘴唇,还未出声,慕容雨已抢先开口:“侯府里,你拿出去卖的衣服,只有琳妹妹那件出了问题,其他的都没事……”慕容琳衣服中的玉佩是自己的杰作,御史府衣服内的东西,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老夫人狠狠瞪了张姨娘一眼,没做什么事,却跑来这里邀功,品质恶劣,丢人现眼,幸好她不再是自己侯府之人,否则,侯府的脸早晚有一天让她丢尽……
    陈太医收了针,长长的松了口气,老夫人顾不得理会张姨娘,快步走上前来询问:“陈太医,怎么样了?”眸底,满怀希冀。
    “老夫人放心,腥草的药性,我已用银针去除了**分,余毒不多,吃上几天药便无大碍,不过……”陈太医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老夫人放下的心,瞬间又高悬了起来。
    “姨娘体内还有另外一种毒,是和腥草差不多时间进入血液,这种毒是用二十种名贵药材提炼而成,以炼药时所放的顺序以及用量不同,需要不同的解药来驱除,若是用错了解药,就会变成剧毒,不出三个时辰,就会毒发身亡,我不知道姨娘中的那种毒,里面的各种成份是如何排顺序的,所以,不敢轻易用解药……”
    “银针驱不掉那毒吗?”老夫人声音急切。
    陈太医摇摇头:“可以驱掉一些,不过,总会有残留,必须要用解药,并且,服解药的速度一定要快,中毒三天内必须服下,否则,孩子不保……”
    怎么会这样?老夫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连下毒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拿解药?
    慕容雨望了望张姨娘,的确够狠,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那个孩子活下来:“陈太医,那种毒,是随处可下的吗?”马姨娘吃云片糕中毒之事,人尽皆知,慕容雨想洗清自己的罪名,少不得要借助陈太医高超的医术。
    陈太医摇摇头:“不是,那毒融于水,尤其是加了糖的糖水,静置一柱香的时间,毒效会更好,以姨娘的脉相来看,那毒已经发挥了最大的毒效……”毒下到糖水中,是静置了一定时间的……
    慕容雨轻轻笑笑,自己的嫌疑可以解除了,因为糖水,面,鸡蛋等食材都是厨房的人事先准备好的,自己走到厨房,直接就做了云片糕,没给毒静止的时间。
    更何况,自己做云片糕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本做不得手脚,就算有人做假证,说自己做了手脚,还有毒静止的时间对不上不是……
    老夫人的面色阴沉的可怕,区区一名厨房的低贱厨子,居然敢设计她的金孙,活的不耐烦了:“来人,把厨房的人全部叫过来。”
    慕容雨略略思索:“祖母,厨房人很多,下毒的人也肯定很狡猾,明着审,可能问不出多少事情来……”厨房有数十人,下毒的应该只有一人,万一那人死鸭子嘴硬,抵死都不承认罪行,老夫人也拿他没办法。
    若因为他一人,发卖掉厨房的所有人员,他得不到太大的教训不说,侯府还会有相当一部分的损失。
    最好是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将侯府损失降到最低的同时,狠狠教训教训那名下毒人员。
    “那依雨儿之见,应该怎么办?”老夫人的声音有些低沉,明显是强压怒气所致。
    慕容雨望了望低沉着眼睑的张姨娘:“虽然下毒的不是我,但事情是因我的云片糕而起,我想将功折罪,希望祖母成全!”
    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眸底露出一丝疲倦:“雨儿有这份心,我很欣慰,我也中了轻微的毒,刚才的事情更将我折腾累了,事情就将给你处理!”
    “谢谢祖母!”慕容雨道过谢,嘴角轻扬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自己一定会让张姨娘大吃一惊的。
    未到用膳时间,厨房的人暂时比较悠闲,随丫鬟来到松寿堂后,在院落中一字排开,眸底闪着疑惑与不解:老夫人叫他们这些下人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慕容雨微笑着走到院中,鹅黄色的曳地长裙轻扫过青色的地板,留下一片浅浅的痕迹,不着痕迹的将所有人打量一遍,确认没有漏网之鱼,慕容雨蓦然开口:“各位终日在厨房劳作,辛苦了,这是我亲自做的云片糕,征得老夫人同意,赏给大家品尝品尝!”
    走在慕容雨身后的琴儿和瑟儿端着盘子快步走上前,将云片糕分发给厨房所有人。
    云片糕已经做出好长一段时间了,从冒着热气的烫手糕点,慢慢转为温热,担在手中,只比手温热这么一点点儿,丝丝香气却是掩饰不住的钻入鼻中。
    其实,慕容雨在厨房做云片糕时,他们就已经闻到那特殊的香气了,馋的直流口水,却碍于慕容雨是主子,他们不敢放肆着拿糕点吃,如今,慕容雨将糕点赏给了他们,虽然已经不太热了,但味道应该还不错。
    众人拿着糕点,轻轻品尝着,忍不住连连赞叹:“好吃,好吃……”他们的夸奖是出自己肺腑,并非是在溜须拍马,虽然他们中有些人是厨子,却做不出如此美味的糕点,对慕容雨的手艺自愧不如……
    慕容雨微笑的目光,轻轻扫过赞叹着吃糕点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一名厨娘身上,这名厨娘非常的与众不同,她拿着糕点没有像别人那样兴致勃勃的食用,而是满面愁容的,望着糕点的目光充满凝重与诡异。
    “吴氏怎么不吃糕点,不合你味口吗?”这厨娘不是别人,正是李管事的妻子。慕容雨眸底的笑意越发璀璨:主子赏的东西,就算再不喜欢,也要吃上一口,表表忠心与谢意吧。
    吴氏瞬间回神,低垂着头,谦卑道:“大小姐千金之躯,身份高贵,做出的云片糕,只有老夫人,侯爷有资格享用,奴婢只是一名下人,怕会糟蹋了大小姐的糕点……”
    经吴氏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点,咀嚼云片糕的速度慢了下来,狠狠瞪了吴氏一眼后,目光有意无意,望向慕容雨:刚才只顾着吃糕点,都忘了这些事情,大小姐不是怪罪他们吧……
    都怪吴氏,有事没事的,提这些事情做什么,和大家一样,好好吃你的糕点不就行了……
    慕容雨笑的更加璀璨:“吴氏过谦了,你们都是侯府的老人,在侯府做了大半倍子的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做点糕点慰劳慰劳你们也是应该的!”
    众人放下心来,继续吃糕点,吴氏眼睛急转,思索拒绝的理由:“大小姐体恤下人,奴婢十分感激,只是奴婢不喜欢吃甜食,还望大小姐收回成命……”
    双手十分恭敬的捧着云片糕,希望慕容雨能让人拿回去。
    慕容雨微微笑着:“这是我辛辛苦苦做的云片糕,你不喜欢吃,我也不勉强你,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命令我已经下了,岂有收回的道理,你好歹吃上一口,意思意思便可……”
    “吴氏,云片糕味道不错的,与其他糕点都不相同,你尝尝看……”一下人吃完了云片糕,意犹未尽,若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都要扑上去抢吴氏手中那些了。
    “是啊,糕点很美味。”又一人接话:“看你那避如蛇蝎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云片糕里有巨毒呢……”知道这人是在开玩笑,可低着头的吴氏,身体还是猛然颤抖了一下,一言不发,也没吃糕点。
    慕容雨步步紧逼,目光淡然之中萦绕森冷气息:“就算再不喜欢甜的,吃一口而已,你有这么为难,推三阻四的,还是说你没将我放在眼中,于是不稀罕我这个主子的赏赐……”
    “吴氏,快吃吧,时间不早了,咱们大家还要回厨房做事呢……”不就吃个糕点,你至于这么婆婆妈妈,啰啰嗦嗦的。
    “就是,就是,你倒是快吃啊,我们要赶着回去做膳食……”下人与主子的区别就是,主子的要求,下人一定要无条件遵从,吴氏居然与大小姐唱反调,真是吃了熊心豹胆。
    “动作麻利点,别耽搁了我们的时间……”万一大小姐发怒,怪罪下来,连累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众人的劝解声排山倒海,呼啸而来,吴氏拿着糕点的手轻轻颤抖起来,糕点掉落在地,摔成一团泥,吴氏如筛糠般,剧烈颤抖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的声嘶力竭:“求大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想死啊……”
    众人皆惊,相互对望一眼面面相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内室中,站在窗边观看的张姨娘只觉胸中怒火燃烧,气不打一处来:蠢货,居然不打自招,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慕容雨冷冷一笑:“吴氏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死?”
    吴氏抹了抹眼泪:“大小姐,这云片糕里有巨毒,您让奴婢吃糕点,不就是想让奴婢死么……”
    什么?厨房众人皆惊,云片糕里有巨毒?大小姐居然拿着有毒的糕点赏他们?
    “谁告诉你云片糕里有巨毒的?”慕容雨语气凝重。
    吴氏低声哭泣:“还用明说么,你看这糕点,都变颜色了,大小姐,你想让奴婢们死,大可以直说,没必要用这种方法来害我们……”慕容雨拿有毒的糕点给自己,自己吃是中毒死,不吃,是违抗命令死,横竖都是死,自己就拉上慕容雨做垫背,她可是千金小姐,命金贵的很,自己死的光彩,也没吃亏。
    “你怎么不早说!”厨房的人全都怒吼:知道有毒,居然不告诉自己,让自己吃下带毒的糕点,吴氏真是自私自利到极点了……
    愤怒的目光除了望向吴氏处,还转到了慕容雨身上,不过事情未清,慕容雨又是主子,他们不敢乱来,只用眼神怒问:为什么要给他们吃有毒的糕点……
    慕容雨淡淡笑着:“这糕点是我亲手做的,我没做任何手脚,大家绝对不会中毒,若是大家不相信,琴儿,去请府医!”张姨娘留在厨房的人,就是吴氏。
    府医就在内室,帘子打开后,快步走了出来:“大小姐有何吩咐。”
    慕容雨微微笑着:“吴氏说糕点里有毒,你去帮他们诊诊脉,看看有没有中毒的迹象。”
    府医答应一声,快步走到厨房那些人面前,手指搭上了争先恐后伸过来的手腕上,认真诊脉,吴氏低沉着眼睑,静等诊治结果:生命很可贵,即便身份再低微,谁都不会愿意轻易丢掉,相信诊治结果一出,厨房的人肯定会愤怒而起,撕碎慕容雨这个赏他们毒糕点的人……
    厨房的其他人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焦急的等待着府医诊治结果:怎么样,到底有没有中毒?
    府医收回手,众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禀气凝神,静听府医的结论,府医轻轻拍了拍手腕主人的肩膀,笑眯眯道:“脉相很稳重嘛,身体不错。”转过身,去给其他人诊脉了。
    手腕主人愣了半天方才反应过来,眸底的喜悦,掩饰不住:“我没中毒,真是太好了!”
    “没中毒,这怎么可能!”吴氏惊呼:“我明明把……”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吴氏身上:“你明明怎么样?”
    “我……明明……看到糕点变色了……”吴氏焦急如焚: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糕点变色,只是因为凉掉的缘故,并非其他,你在厨房又不是呆了一天两天,难道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慕容雨明嘲暗讽。
    “不可能,不可能没毒的……”吴氏喃喃自语,自己明明将腥草和巨毒放进了准备好的食材中,被大小姐做成了云片糕,怎么可能会没毒呢。
    瑟儿端来一盘云片糕,慕容雨拿了几片,慢慢吃着,悠然自得:“吴氏,府医诊断,刚才的云片糕里根本没毒,而你污蔑主子下毒,是大罪,按照侯府家法,应当……杖毙!”
    大小姐在吃云片糕,看来的确没问题,厨房的其他人暗暗松了口气,也不再急切的让府医诊断了,吴氏却大惊,杖毙,多少残酷的刑罚,只是想想,吴氏就毛骨悚然……
    慕容雨仿佛没看到吴氏的震惊:“等府医为他们全部诊治完毕,确认无毒时,你污蔑主子的罪名就可定下,立刻行刑,趁着现在还没有动手,有什么遗言赶快说吧!”
    吴氏的身体瞬间摊了下去,立刻杖毙,自己岂不是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夫君和儿子了,张姨娘明明承诺自己,事成之事给自己重金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成这样呢?
    帘子打开,老夫人和张姨娘走了出来:“张氏,你已被休弃出府,以后就不要再来这里了,否则,定会惹人闲言碎语!”对张姨娘,老夫人没什么好印象。
    “我明白,以后不会再来给老夫人添麻烦了。”张姨娘唯唯诺诺,对老夫人行了礼,转身欲走。
    精神垮掉的吴氏,看到张姨娘后,眼睛猛然亮了起来:“张姨娘,救我,救救我啊……”
    张姨娘看也没看吴氏一眼,前行的速度很快,仿佛这里蛇穴狼窝,离的越远越好。
    吴氏想起身去追,却被人紧紧按住,动弹不得,张姨娘的身影渐行渐远,吴氏急的大喊:“张姨娘,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事情败露,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对您忠心的人,你不管不问,狠心抛弃,是会被天打雷劈的……”
    吴氏指责的话句句狠毒,张姨娘实在受不了了,停下脚步,回过头,怒斥道:“闭嘴,最近几天,我一直住在御史府,哪有时间来侯府命令你这厨娘做什么事情,你是受了何人指使,居然含血喷人!”
    “张姨娘,你忘记了吗?昨天我出府买菜,是您命御史府的人给我两包药,让我找机会借大小姐之手,除去马姨娘腹中胎儿……”
    “住口,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乱说,活的不耐烦了!”张姨娘怒吼,眸底怒火渐浓。
    “张姨娘,我对天发誓,说的话句句属实,你敢不敢发誓?”张姨娘过河拆桥,准备牺牲掉吴氏,吴氏活了大半辈子,自然也看出了这点。
    自己是受张姨娘指使,若想活命,只能巴着张姨娘,她救自己便罢,若是敢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自己死也不会让她安生。
    张姨娘冷哼一声:“誓言谁都会发,关键是,发了有用吗?更何况,我为什么要听你这名贱奴的话发誓?”
    “那就是不敢发誓了。”慕容雨接过话:“白天没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你张氏如果没做坏事,为何不敢发个小小的誓言平人心?”
    “我是御史侯府的人,与你们侯府再无关系,你们无权质问,处置我吧。”关键时刻,张姨娘冒出了这句话:她们心心念念的想赶自己离开侯府,自己就主动摘出去,看她们还有何招可出。
    慕容雨轻轻笑笑:“一般情况下,我们的确无权责罚你,不过,今天的事情,牵扯到了你,事情,不能轻易善罢甘休。”
    “那大小姐准备怎么做呢?”张姨娘目光挑衅:“将我禁在侯府,等查明真相再让我离开吗?”
    慕容雨轻轻笑着:“你的确聪明,事情就是这么决定的,你可有异议?”
    张姨娘摇摇头,笑的格外灿烂:“没有。”留在侯府,她求之不得,不等丫鬟引领,她已大步向前走去,走出几步,又停住了脚,回过头,诡异一笑:“陈太医的话,想必大小姐都听到了,马姨娘只有三天时间!”
    即便是知道毒是自己下的又如何,三天之内,找不到解药,马姨娘腹中的孩子一样不保,到时,事情可怪不得自己了,因为自己被留在了侯府嘛,身上又没带着解药,想帮忙,也无能为力不是……
    转过身,张姨娘欲离去,身后传来慕容雨‘善意’的提醒:“张玉兰,你走错方向了。”
    “这是去兰园的路,没错啊。”张姨娘漫不经心的回答着,语气嘲讽:“大小姐莫不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吧。”
    慕容雨笑笑:“张玉兰,是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吧,你在侯府的身份不再是姨娘,而是嫌疑犯,兰园是给姨娘住的,嫌疑犯,哪有住兰园的资格。”
    转过身,慕容雨对两名粗使嬷嬷命令道:“押她去柴房。”那里才是嫌疑犯住的地方。
    慕容雨!张姨娘气的咬牙切齿,柴房又脏又乱,还散发着阵阵霉味,哪是人住的地方!
    “这里是侯府,不是御史府,身为嫌疑犯的你,没有权力也没有资格选地方。”慕容雨微微笑着,眸底寒意萦绕:“押下去!”
    张姨娘被人拖着走向柴房,慕容雨侧目望向吴氏:“祖母,她要如何处罚?”老夫人在此,大处理下人,还需征求她的意见。
    老夫人冷冷扫了吴氏一眼:“照你说的,杖毙吧。”敢害她的金孙,死路一条,没祸及她的家人,就是轻的!
    “老夫人饶命啊,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吴氏不断的哭喊挣扎,慕容雨缓步走上前,嘴巴凑到吴氏耳边,小声道:“我知道你很纳闷,为什么你将毒下进了食材中,云片糕里却没毒,其实,那些云片糕原本是有毒的,给你们食用时,已经将毒解掉了,若你和他们一样,若无其事的吃下云片糕,根本不会出任何事……”
    说到底,还是她的知情与心虚害她暴露……
    站起身,慕容雨走向一边,吩咐道:“时候不早了,拉下去,杖毙!”张姨娘在侯府的爪牙,除去一个是一个,张姨娘死不承认,再加上背后还有御史府,只要御史府一天不倒,就治不了张姨娘的罪,留着她也是无用。
    “大小姐,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唯您马首是瞻,再也不敢做坏事了……”在吴氏的哀嚎声中,院内响起沉闷的板子声。
    老夫人坐在窗前,心情有些烦燥:“雨儿留下张玉兰,可是另有目的?”老夫人和马姨娘都吃了云片糕,所以,两人都中了毒,老夫人吃的少些,毒素相对也少。
    “没错,张玉兰非常狡猾,解药,她不会带在身上,也不会交给任何人保管,一定暗藏在咱们想不到的地方,不过,只要她在这里,咱们想想办法,一定可以拿到解药,救下祖母,马姨娘和小弟弟。”
    老夫人宽慰的笑笑:“雨儿可是有了应对之策?”
    慕容雨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很快就可以想到!”绝妙的计划已经成形,不过,慕容雨不爱说大话,没有百分百把握的事情,她不会轻易承诺。
    陈太医走了过来:“老夫人,大小姐,马姨娘与孩子暂时无碍,我先告辞了。”
    老夫人感激的笑笑:“麻烦陈太医了,雨儿,替我送送太医!”老夫人身体弱,又中了毒,懒懒的不想动。
    出了侯府大门,慕容雨道谢:“多谢陈太医相助。”陈太医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就来到侯府,应该是瑟儿直接去府上请了他,没有经过那么多复杂的关节,陈太医这么清高之人,屈尊前来侯府帮忙,慕容雨的谢,他受得起。
    陈太医轻轻笑笑:“要谢就谢少弦世子吧,是他让我来侯府诊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