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但是那些照片,却是薛沐良真真实实的拍下来的,我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总之……”
    “我相信。”
    陆亦衡打断她的话,说道:“若若,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他的若若,从来不屑于对这种事情撒谎。
    况且,他其实也只是醋了那么几天,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除了……听到薛沐良这个名字,还是会有些发酸。
    现在尤灵若跟他解释清楚了,对陆亦衡来说,那股子久沉的酸意,也顷刻消散无息了。
    “这件事发生之后,薛沐良没想到我还是不同意跟他在一起,我对他……也有了心理和生理上的厌恶,恰好当时我妈出了事儿让我回国,我就直接离开了米兰。”
    这些,就是当时,她从米兰离开的全部真相。
    薛沐良,和当时拼命撮合他们两人在一起的那些人,都让她恶心。
    感情这种事情,如何能强求?
    尤灵若抬眼,眼眶依旧红彤彤,可怜巴巴问道:“我是你一个人的。”
    “你当然是我一个人的,一辈子,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陆亦衡霸气道:“那些恶心的人和事,就让它留在米兰。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带你去转一圈,把那些记忆,全部给刷新掉。”
    “我要你,全世界,走过的所有角落,都有我陪着。”
    男人声音沙哑,鼻尖轻碰着她的,然后,眼底,全是欢喜。
    事情说清楚,尤灵若突然发现,自己心里舒服了许多。
    她心里压了太多的秘密,一直以为把这些东西压在心里随着他们消散,是最好的。
    可是到头来,没想到,坦然面对,说出来,才不会再做噩梦。
    加上……
    她手轻轻抚着肚子。
    眉开眼笑。
    她有了相伴一生的人,还有了他的孩子。
    真好。
    ——
    一周后,尤灵若才终于被允许出院。
    她怀孕了,可忙坏了刘嫂。
    几乎是从早伺候到晚上,晚上不管几点醒来,只要客厅有一点动静,刘嫂房间的灯马上就亮。
    尤灵若和陆亦衡一起或者分别找过刘嫂谈过好多次,但是依旧没有改变什么。
    用刘嫂的话说,她必须全力护着这个孩子生下来,看着他长大,等着他叫自己一声奶奶。
    贺江别墅上下,全是喜气。
    就连黑子的墓碑,尤灵若怕它寂寞,也总是闲来无事送很多东西摆在周围,时常对着墓碑说说话。
    其实,黑子大概是早就察觉到她怀孕了。
    才那么长一段时间,每次回家,都要粘着她,百分顺从和服帖。
    是个小战士。
    所有的事情都在走向美好。
    三只黑子留下的孩子,也长得飞快。
    每天最快活的事情就是在别墅院子里你追我赶,还不自在。
    因为怀孕,尤灵若的工作室又招来一位年轻的设计师,并且,她乖乖听从工作室最大股东的话,每天朝十晚六,乖乖任阿飞接送。
    春天过去了。
    夏天也过去了。
    凉爽的秋季来临之前,又出了一件事。
    臧浩从疗养院里跑了出去,在一处小区的某层放了一把火。
    烧了屋内的全部东西。
    和自己。
    陆亦衡接到消息赶去的时候,警察已经完全封锁了小区,严密的进行了调查。
    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没剩下。
    除了在房屋的某个很深的角落里,捡到了一张照片。
    陆亦衡在警局里看到了这张照片。
    是年轻时候的陈垚。
    她生的亮眼而又好看,浑身上下写完了气场和风情。
    这么一个矛盾又鲜亮的存在,即使是单单只看照片,也能想象到她年轻时候的风采。
    陆亦衡把照片还给警察,去了两个地方。
    一个是老爷子被看护的养老院。
    是a市设备最好的养老场所。
    老爷子之前放弃治疗,又连连经历过折磨和惊吓,已经命不久矣。
    好在,现在看起来,还能再撑上一段时间。
    陆亦衡没进去。
    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
    看着昔日风华正盛的老爷子,此时垂垂老矣,满头苍白发丝的坐在轮椅上,让护工推着他晒太阳。
    老人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了活着的希望。
    可是又好像,因为什么心愿未了,总是痴痴的呆呆看向前方。
    陆亦衡对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感情,便索性也不见面了。
    离开养老院,他驱车去了另一处地方。
    很讽刺的是,陆威现在被关着的地方,是当年陈垚被锁起来的那处监狱。
    可能是没想到陆亦衡会来见他。
    或者,陆威早就料到陆亦衡还会来这么一趟。
    他难得的,在见到他的瞬间,挤出来一丝笑脸。
    “你来了。”
    隔着防护栏和厚重的玻璃墙,陆威拿起了电话,说道:“我就知道你还想来见我。”
    “那个房间里的东西,你都看到了?”
    陆威早在监狱就听到了自己藏着的那处房子被烧掉的消息。
    他理所当然以为是陆亦衡做的手脚。
    见他不说话,陆威轻轻一笑,继续说道:“其实我杀陆天成,除了因为他不跟我合作,不让我赚钱,还有个更大的理由,是陈垚太爱他了。”
    “不管我付出多少,不管我怎么追求,她就是不看我一眼,哪怕后来方静怡找人轮了她,她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她的世界里眼睛里,只有一个完全不着家不爱她的陆天成。”
    “我爱陈垚,我愿意为了她跟陆家彻底脱离关系,我愿意为了她跟方静怡离婚,可是她什么都不要,她宁可成残花败柳她都不愿意爱我,这让我如何不恨!”
    “陆亦衡,你是个聪明人,我知道你看到了那一屋子的东西会觉得恶心,但是你应该也能察觉出来,我有多爱她,我当年把所有跟她有关的东西都买了下来,全部都锁起来,我只是想让她属于我一个人,我有什么做?”
    陆威痴狂的说着话,细纹满满的双眼,满是贪婪和怀念。
    这样的陆威,让陆亦衡莫名觉得恶心。
    “方静怡昨天也被关了进来。”他淡淡开口,打断了陆威下面要说的话。
    “你当年,只知道我妈让你抚养我,却怎么也不想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亦衡声音微凉,带着残忍:“在她写下那封信,找你的前一天,方静怡找过她,说只要她死了,就同意你把我带回去,同意让我成为陆家的人,不被孤儿院领走。”
    “所以,是你和方静怡,一同逼死了她。”
    “是你,亲手毁了我的家,杀了我父亲,侮辱我母亲。”
    陆亦衡说话带着狠劲儿,声音却是极轻:“陆威,你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这就是你的报应。”
    “不……不会的,为什么是方静怡!”
    陆威在玻璃墙一侧突然大声吼叫起来。
    甚至要扯掉电话线,怒吼着让陆亦衡重新把话筒拿起来。
    他像是一副要从里面破窗而出的架势,被身后的看压人员直接一个电棍放倒,再没了动静。
    世界,终于清明了。
    陆亦衡缓缓走出这个地方,走到自己以前常去的大海旁。
    站在礁石上,望着无涯的波涛。
    陆天成和陈垚的事情终归告一段落。
    尽管不会有多少人知道,有个少年,从他父母双亡的那天起,他给自己定下来的终生目标,就是给父母洗刷冤屈,让他们安息阖眼。
    他徒手空拳,努力给自己制造未来。
    直到他后来遇到了一位姑娘。
    这位姑娘在他身处黑暗的时候,从某个地方突然窜出来,对着他喊:“哎?你走出来吧,你要是能走出来,我就把自己都交给你。”
    然后,他就听话的走了出来。
    从此,外面风雨,皆为人生。
    从此,千帆过尽,我还有个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