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我会打架。”琼山村是个什么地方?
    那儿住的人用肖长磊当年的话就是——一群吃生肉的野人。
    带着田海棠来,无非就是担心自己一手难敌,拿她当肉盾呢。
    “肖长磊其实是个对木料十分痴迷的人,比对什么看的都重。”包括她田海棠。
    她至今还记得要破坏那两棵“神树”时,被一群人围着打,带来的二十多人都被打的死了好几个,重伤无数后,他竟然看都没看一眼自己的兄弟,也不顾她这女朋友身上的伤,直奔神树就去切树的眼神。
    就像是看见了金山一样:
    “媛媛,你能想象得到那种眼神多可怕吗?”
    很渗人,特别是看到自己兄弟的尸体,和看到树时的狂傲激动,两者前后产生了巨大的差别,像什么?根本不像是个人。
    “那块木料只带走了很少一部分,毕竟山路崎岖,再加上,砍下来的时候,那树是会流血的,所以还要晾干了才好抬。
    所以,路上累死了两个重伤的兄弟,他依旧不依不挠,那时候,我就开始对他产生了恐惧感,他身上,实在没有一丝人情味。
    直到三年前,我彻底和他分手了,他可能觉得我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也没有找过我。
    一年后同学聚会上,见了一次面,得知他拿了首届墨工大赛的一等奖,从此名声大振,这次见面,竟好像陌生人一样。”
    田海棠喃喃的说着,也不知道程媛媛睡着了没,可她,就是想说。
    现如今,她还能记得当初他那陌生的眼神有多绝情,好像他们之间的那几年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直到昨天晚上去偷麒麟木雕被擒住的时候,这个冷血的人却突然告诉她,他其实一直都念着她。
    也不知道哪一根筋搭错了,竟然瞬间忘记了曾经所有的利用和伤害,心一下子就软了。
    就像是中了迷魂汤,原来,她还是没有放下,可悲的是,就她一个人单方面的没有放下。
    “海棠,男人一开始是什么样,这辈子都不会改变,女人就不一样了,从女孩,到姑娘,到做妻子,又变成母亲,一生都在不停成长不停地变换角色。
    而男人呢?他永远是个男人,八十岁了,还有看美女流口水的老头子呢,你说这男女的差别有多大?”
    程媛媛没睡着,她哪里睡得着,自己的新婚丈夫还在面临死亡与灭顶的灾难。
    “我有个朋友,和我一开始的经历就很像,被迫嫁给了有钱人,这个男人呢,包括他的一家人,都没有把新媳妇儿当成人看。
    女人被打的头破血流是家常便饭,她想过反抗,可没有用,只会被打的更厉害。
    直到把她打的感觉这就是正常生活了,她永远也逃不开这命运的加锁了,久而久之,就变得逆来顺受了。
    连改变现状的勇气都没有了……然而这个朋友,却死了后重生了。”
    “重生?”田海棠一愣:
    “媛媛的意思是,不能被外界影响到自己的毅力和渴望对吗?”
    “海棠你还是很聪明的。”程媛媛不由得夸赞她:
    “你改变不了别人,只能改变自己,可千万不要把自己变成自己都讨厌的模样。一旦变了,你连最起码的求生欲都没有了。”
    田海棠许久都没有说话,她觉得媛媛说得对。
    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可别人终究好好地活着,又图什么呢?
    颠簸了一夜,凌晨四点多到了琼山。
    那之前被炸开的山路比以往宽多了,门口还有个草屋,草屋里住的就是看门的人。
    车灯一晃,那棚里的人就背着弓箭站在路口挡住了进村的路。
    那草棚下还挂着个手摇的大钟铃。
    “谁?”那人抬手挡住汽车灯,这么照着,他根本看不见背阴里的来者,不由得把弓箭拉成满弓警惕着。
    “霍大哥,是我!”程媛媛也没想到,今儿轮到霍宇看大门。
    霍宇一听当时就把弓箭放下了,没想到时隔多日,大妹子又回来了,他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封信,都快被他看烂了。
    “妹子,是你吧……”他记得住她的声音,可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不真实起来。
    “是我,你怎么看大门来了?”
    霍宇眼看着她走了过来,心里一激动上去就想来个熊抱,可手在半空中顿住了,随后有些无奈的放了下来:
    “进屋里说。”
    说着,霍宇就把程媛媛领到了草棚底下,还让关了灯。
    程媛媛打量了一眼这草棚,连个床铺盖都没有,就一堆稻草,外头还有一摊篝火灰,这晚上守夜不得冻死才怪。
    田海棠不管不问,蹲在外头就点了一根烟。
    霍宇已经习惯了,这是有钱人家才有本事请来的保镖。
    “霍大哥,我这次来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儿,你尽管说!”霍宇睁大了眼睛看着丫头,别说一件事了,十件事都行。
    他要是做不到,就想办法也得做到。
    “你们村上是不是有紫金丝楠树?”
    “什么?”霍宇一愣,什么东西这是?能吃吗?
    “这里叫火树。”外头的田海棠不由得插嘴。
    “火树……妹子,你找火树干什么?”那可是村里的神树,每逢初一、十五什么大节日都要去祭祀的。
    而且,那棵火树长得可好看了,还是一根两树,这是同气连根,团结的象征,只是前几年被人砍了一颗。
    现在剩下的那棵火树一般人都不让去祭祀了,怕有人图谋不轨。
    “我想看看那棵树。”程媛媛是现代文化城市里的人,一时半刻没发觉这树不能看,更没料想这树对这个村子的重要程度。
    “这……”霍宇着实为难了,别说他自从上次大妹子的丈夫带人来闹,现在村上人一致决定,不让他上山打猎了,来看门赎罪。
    就算他不是个看门的,也没资格去。
    “怎么?霍大哥这树,看都不能看?”
    程媛媛看出了他的为难,油灯里的火苗猛烈跳跃了几下,看上去是快要灭了。
    “能看!”霍宇想尽一切办法也得给大妹子看树。
    天亮之前,霍宇到时间了,就领着程媛媛和那个一直不说话的男人去了他现在临时的住处。
    到了地方才知道,还是曾经程媛媛住的那个牛棚,他被家里人挤兑出来了。
    这个,程媛媛心里明白,一个不能打猎的人,哥嫂哪里还会白养活他?
    太老实的一个人了。
    大早上,霍宇就生火做了米粥,从罐子里夹出来一颗腌白菜,然后切碎了拌饭。
    随后,他就出门去了。
    “媛媛,其实我觉得你根本没必要跟他说我们的目的,你不知道火树对于当地村民的重要性。”
    田海棠也是饿了,虽然简陋,但是这腌菜味道不错,酸酸甜甜带着辣味。
    田海棠继续说道:
    “你想想,几年前,我和肖长磊来的时候,带了那么多人,一个村的男女老少都拼了命的保护那棵树。”
    比命还重要?程媛媛看着田海棠想着。
    “可是,他赶巧了看门,要是不实话实说,他的羽毛箭技术早就把我们俩送西天去了。”
    事已至此,根本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