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的有病是不?”程媛媛骂了一句。
    这开春之后春雨不多,水渠早就从河里引满了水,和着那些泥浆糊了程媛媛一脸一身。
    等她翻身要爬起来的时候,那庞然大物竟然压了下来,朝着她的脸一个劲的抓挠。
    程媛媛被压得后背陷进泥潭里。
    寻着机会程媛媛抬手做鹰钩状,一耳刮子就闪了上去。
    程莹莹一声惨叫从她身上翻了出去,等程媛媛爬起来的时候,猛烈咳嗽起来,嘴里都呛上了泥水。
    程莹莹在泥泽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呼哧一声爬了起来。
    “程莹莹,你等着……等好了!”
    程媛媛往前走了几步,蹲在那条引流的河边洗了洗脸和胳膊手,身上的泥巴那是懒得洗了,反正也洗不干净。
    “俺恨你,你这个毒妇,你把爸妈都挤兑走了,你咋那么狠……”
    程莹莹哪里会放过她,冲着她后背就冲了过去,足有一股要把她推进河里的决心。
    程媛媛猛地站起来一侧身,那程莹莹扑了个空,一头栽进了河里。
    河流平稳的流淌着,传来哗啦呼啦的声音,月亮被程莹莹这一落水给冲荡的顿时碎裂了。
    程媛媛的脸上有几条指甲印,现在被风一吹,干裂的生疼,她眼巴巴的看着河里那团黑影挣扎着,时不时脑袋冒出水面起伏着。
    断断续续的喊着救命。
    有那么一顺间,程媛媛恨透了他们一大家子人。
    包括奶奶王再英,她恨透了……
    程媛媛转身从高粱地里薅掉一根吓唬鸟的杆子,杆子上还挂着塑料袋。
    程媛媛把那直径十五公分的树杆子往水里一扔。
    她是真的不想救她,可这黑灯瞎火的,就她一个人在现场,要是真淹死了,程媛媛难免要吃官司了。
    “噗啊!”一声喷水的声音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水面再次荡漾开了偌大的涟漪。
    一个脑袋浮出水面。
    程莹莹死命的抱着这根救命草,毫无自主能力的跟着树干往下流飘去:
    “程媛媛……你拉俺一把……拉俺一把……”
    河水自西向东,水位越来越低,水流越来越湍急,这条河贯穿了整个县,甚至找不到源头。
    毕竟这源头是从偌大的羊角山林里流出来的,但是去处都会汇聚到大河里去。
    “程媛媛,你回来……拉俺一把……”程莹莹无助的哭嚎着,眼看着水流越来越急,这已经被冲出去三十多米了。
    可程媛媛那身影竟然默不作声的走了,她竟然走了……
    程莹莹吓得哭起来:“啊啊啊啊,有人吗?谁来救救俺,志洪……志洪救俺……”
    她意识到,在这里,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就连这整日打她的男人瞬间都成了至亲至爱。
    没多大会儿,黑灯瞎火的村里就亮了几盏灯,接着,便是一阵阵的狗吠声。
    十分钟的样子,几束手电筒的光线在黑暗里交错的摇曳着。
    二十分钟后,程莹莹被村民给救上来了。
    程媛媛已经被母亲跟进了厕所。
    “水凉不凉?妈再去给你舀一瓢热水!”
    李秀英嘟囔着,这不是出去遛弯了吗?咋弄了一身都是泥?
    “正好妈,不用加热水了!”程媛媛洗好换了衣服,打开木门发现母亲还在门外。
    “你这咋这么不小心?那田埂子是窄了点儿,可那也走了老老少少几代人了,咋能歪水沟里去呢?你这又不瘸又不拐的,走路咋这么不小心咧?
    别看现在都四月底了,还凉着呢,万一着凉了不是还得你受罪?”
    “知道啦妈,下次出去遛弯我带手电筒,今儿不是没带吗?”
    程媛媛说着,就准备进屋照照镜子,耳朵那块下边至少得有三道指甲印儿。
    虽然伤口不深,可疼了。
    “哎,你小叔也真是的,这还不到五月,非要去插蛤蟆壳子(没长成大个的青蛙)吃,嘴咋这么馋咧。”
    李秀英嘟囔着,拿过干毛巾给女儿擦头发:
    “你说你小叔上辈子是不是猪托生的?要是个猪托生的,那也得有猪样儿,瞧瞧,吃的都拉出去了,也没见胖。”
    “妈,你哪能这么说小叔呢,他不管是抓青蛙还是抓野鸡,不都想着咱家,每回都给送点儿。”
    “这倒也是,你小叔,也就这点儿好!”
    程媛媛心想,小叔好的地方多了去了,只是他总是一副老流氓的模样,叫人看着讨厌。
    十一点多,大家伙都睡了,程媛媛也回屋了,把灯拉亮,拿着镜子一看,靠……
    这货得有多恨她?怕是指甲里都有碎肉了吧。
    想到这里,程媛媛偷摸的去了堂屋,找到了父亲的酒,拿来消消毒,不然明儿肯定肿。
    “媛媛,你出来!”
    后院出现了小叔的声音,程媛媛知道他去抓青蛙去了,可这收场也太早了吧,最好抓的时候就是十二点、一点钟的样子。
    程媛媛就穿着工作服回来的,这基本上能出门的衣裳都挪厂里宿舍去了。
    找了她以前的花布衣裳,膝盖上打补丁的藏青色长裤,穿上黑色戴攀的布鞋,这才小心翼翼的出了门。
    小叔已经绕到了前边大门那。
    “干啥?”
    “干啥?你还是去孙家湾走一趟吧,把事儿说说清楚!”
    程满军把脖子上挂着的窄口带盖子的竹篓子拿下来,顺手就挂在了程媛媛家的大门上,里头有二十多只青蛙。
    路上,程满军才说,他正打算去孙家湾那个水塘溜达溜达,看能不能多搞点,趁着程媛媛在家,明儿晌午煮一大锅出来。
    毕竟,媛媛不在家,程满军着实是信不过二嫂的手艺,糟蹋野味。
    这到了那,还没抓几个呢,就听到有人去河里救人了,这人救回来了,村里也闹开了。
    程满军拿着手电筒扎堆瞅了一眼,说是要找村长,说是程媛媛把她推下水的。
    “你信吗?”程媛媛也是醉了,她要不是考虑到当时的处境,连那块木头都不会给她,淹死得了。
    可这回头给别人倒打一耙?
    “你小叔我要是信了,就不来找你了。”程满军还说,他要是不提前来找,待会儿来找的不是孙家人就是孙家湾的村长和书记来。
    到时候就算没有的事儿,被外人看了也觉得这事儿坐实了。
    到孙家湾地界的时候,隔着几里地的麦田就能看见半个村的灯火都亮了。
    特别是孙家门口围了不少人。
    程莹莹浑身湿漉漉的坐在院子里哭着,孙志洪在一旁抽烟也不说话。
    他程莹莹要是淹死了,孙志洪又能重新找一个媳妇儿了。
    孙家母亲张美丹不耐烦的起身准备回屋睡觉,都结婚快一年了,肚子一直没动静。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这还大半夜的在这里丢人现眼。
    要不是怕乡里乡亲的人说三道四,就凭她?家里连个娘家人都被村上给强制性迁走了,她早就把她往死里打了,反正也没人给她来撑腰。
    正说着,村长马铁生,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到了,还带了书记。
    毕竟来传话的人说的太吓人了,说是谋杀,要杀人……这事儿要是闹公家去,明年的新农村建设就没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