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干活的蝌蚪也累的够呛,一屁股坐在树轱辘上不停地擦汗。
    程媛媛蹙着眉头从手机上移开,也不知道平日里阿铭是怎么招待他吃喝住的。
    眼看时间都下午六点多了,程媛媛见这弟弟也挺能吃苦的,不会偷懒,一下午就去了一趟茅厕。
    “蝌蚪,走,姐带你去吃饭吧!”
    程媛媛把曹景铭的手机也装进了布包里,生怕有个急事她不知道。
    蝌蚪有些不好意思,可他肚皮里咕噜噜叫了几声,他又觉得很尴尬。
    到了小菜馆,程媛媛让他点菜。
    可他看了一眼就吸了一下口水,看样子,他确实是饿坏了,毕竟是干体力活的。
    “红烧肉,土豆炖鸡块,再来个蛋汤!”
    干脆,程媛媛点菜了。
    蝌蚪抬眼看着这大姐姐,他觉得心里十分的温暖。
    毕竟,他今年十六了,十六年,没过过好日子,总是以一种没有人要的方式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
    如果,他小时候被人寄养给了这位姐姐,或者阿铭哥家里,他可能早就知道被爱的感觉了。
    这样的感觉,好的可以让他措手不及,让他手足无措。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蝌蚪说着低下头了,他天生不自信的心理让他不敢直视任何人,更怕得到一个他不想要的答案。
    “因为你很懂事,很能干,嗯……很有才华!”
    程媛媛说着,眼看着蝌蚪突然抬起头,那黑红的肤色衬托的那对大眼睛格外的明亮。
    好像会说话一样。
    说的是什么呢?是感动,是差异,还有一丝疑惑。
    “看着我干什么?你本来就很有才华,这大树原本是生于大自然的,通过你的手,却变成了一件件遍布全世界家庭的家具,你想想,当你的家具能遍布海内外的时候,你还会妄自菲薄吗?”
    程媛媛说的是心里话,也是对自己说的。
    她的梦想,是让自己的品牌打入国际市场,遍布海内外。
    蝌蚪眼里的震惊更浓了,他知道这是一句肯定的话,他竟然从来都没有听到过。
    只是:
    “姐,妄自菲薄是什么意思?”
    “就是盲目的贬低自己,觉得自己毫无用处,毫无任何用途,其实,你自己未必能看得清自己的长处,呐,就是这个意思了。”
    程媛媛浅浅一笑。
    不经意间,却看愣了这黑红皮肤的孩子,他顿时觉得这个大姐姐是世界上最美的姑娘。
    他的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燃起。
    吃饭的时候,蝌蚪很想给她夹菜,但是他纠结了半个多小时,直到饭都吃完了,他也没敢做。
    程媛媛付了钱,笑着问他吃饱了没有。
    蝌蚪笑了,不由得点了好几下脑袋。
    “有什么好看的?不要钱我可收回去了?”
    程媛媛收回目光发现这老板在看着蝌蚪,钱还摆在桌台上没找零呢。
    再说,蝌蚪不就是黑了点吗?
    这时候,蝌蚪似乎很知趣的就出了饭店,蹲在门口路牙子那等着。
    程媛媛见他没啥特别的反应,想必被人这么看着也早就习惯了。
    “走吧蝌蚪,咱们打车回家!”
    程媛媛说着,把找零的票子塞进挎包里,招呼蝌蚪就开始在路边拦出租车。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出租车也停在了面前。
    “我这就到你的办事处。”
    程媛媛挂了电话,领着蝌蚪上车,很快就到了郊区的胡同那。
    “蝌蚪,你先去睡吧!”
    程媛媛说着,捏了一下蝌蚪的肩膀,他嗯了一声就进了院子,路过曹景铭喊了一声铭哥后,就进偏房去了。
    “景铭,怎么回事?霞姨怎么会……”
    程媛媛见曹景铭的脸色很不好,清灰一片,给他原本就不苟言笑的脸上增添了不少雪霜。
    “受刺激了,现在动手术也由不得她了,就怕她醒过来后……”
    曹景铭确实对自己的母亲有意见,毕竟以前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从小到大被人骂是野孩子的滋味很难受。
    经常被一群孩子围着打,而他也因此没有了任何自信。
    若不是他大哥景辉抱着他,护着他,被打的哪次不是他?
    现在,他曹景铭进城做生意也有两年了,他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谁,也知道母亲为什么无奈。
    所以,他开始慢慢的不恨她了。
    变成了内疚之中夹杂着的心疼。
    可眼下,这王彩霞一听说曹仁东要来看她,她什么话都没说就晕了过去。
    “现在手术结束了,等她醒来,怕是情绪更激动。”
    曹景铭眼眶深邃,眼窝里荡漾着伤感和迷茫:
    “媛媛,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程媛媛毕竟是“过来”人,那种病,最快的解决方案就是割掉癌变肿瘤,然后再观察有没有散开,如果没散开,那就是好兆头。
    可是,霞姨割的可能是女人最具有代表性的器官。
    程媛媛也明白霞姨为什么宁愿死,都不愿意做这个手术了。
    “你怎么会没用呢?阿铭!”
    程媛媛头顶上的月光昏黄,可很圆润,星辰在后。
    就这么迎着这毛月的光线,她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光是外表的俊朗,那眼神,十分的深邃,让她的心头一疼,慢慢的走上前,环住他的腰。
    把自己的脸侧贴在他的胸上。
    曹景铭微微低头,那下巴,便轻而易举的放在了丫头的脑袋上:
    “如果没有你,霞姨可能早就没了,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在孙家受气一辈子了。”
    曹景铭觉得这些话很难得,他深邃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晶芒:
    “你还是为了我才离开孙家的吧!”
    “嗯!”
    程媛媛以前不知道,只是觉得一辈子被孙家毁了太悲惨,可她重生归来的那一年,脑子里又何尝不是无时无刻的在想他?
    她程媛媛既不甘心枉费了一辈子,又不甘心没有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
    差不多人突然明白的时候,就是那么一顺间。
    如果她程媛媛不是因为内疚,还是觉得错过了他,那么,她还是爱着他,深深地爱着他。
    曹景铭似乎对这句话有了一种肯定。
    他早就知道,他的丫头,就是为了他才和孙家闹开的。
    她的回归,何尝不让曹景铭有了一次重生的喜悦?有了一次重新来过的冲击力?
    “阿铭,我去医院看护霞姨!”
    这样,霞姨醒来之后,就不会看见阿铭,也不会对他歇斯底里了。
    “可她对你意见很深。”曹景铭心里一哽咽,眼眶竟泛红了。
    他还是觉得自己没用,若是有用,何必让自己的女人去面对他无法面对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