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李秀英高兴地进了屋,从屋里拿出来铁盒子,打开盖子,小心翼翼的拿起包着钱的绢子。
    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的挺严实,翻开了四五层,这才露出来那珍惜的票子。
    这一算,呦,不少咧,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堆在一起:
    “八百六十三块二毛!”
    “哎呀,发财了呀!”李秀英高兴地不得了。
    正高兴呢,外头传来脚步声,李秀英跟贼一样,赶紧捂着钱盒子伸着脖子往外头看,一看是老三。
    她赶紧把钱又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起来,盖上铁盒盖子塞进了衣柜的最里头。
    “老三呐,咋这么清闲?不是找活干了吗?”
    李秀英淡定的出门打招呼。
    程媛媛一脸都是水,没顾得上擦就侧目看了小叔一眼,肉疼的她深吸了一口凉气:
    “小叔,您咋了这是?活黄了?”
    “黄啥?没黄!”程满意还是穿着那件都脏的挺硬的大棉袄,双手往袖管里一插,挪着屁股就坐在了堂屋的凳子上:
    “侄女儿,你借俩钱给叔使使呗,这一早一晚的还得来回跑,俺想先买个洋车子骑骑!”
    啥?这头两天还说赚钱给她这大侄女儿买洋车子呢,自己倒是先借钱要买了。
    “不是管吃管住吗?你来回跑干啥?”程媛媛肉疼。
    李秀英恨不得回屋把那钱盒子再藏得深一点。
    “那床睡得不习惯!”程满军说着,抬眼看着侄女儿,一脸可怜模样,眼瞅着就要哭了似的。
    “没老鼠子给你作伴啊!”程媛媛擦了擦脸说道。
    “可不,太干净啦!”
    “……”程媛媛哭笑不得:“小叔,你头先还说给大侄女儿我买个洋车子呢,咋就这还没兑现,反过来让我给你买了?”
    “不买也行,你给叔打一斤酒去!”
    这程满意心里盘算着呢,先说要自行车,侄女儿肯定不答应,这一说要酒,侄女儿肯定觉得,买洋车子不如买酒嘛,多简单的事儿。
    “你都干活了还喝?”
    “那不,不喝酒哪有力气干活?”
    “……”程媛媛瞅着小叔,再看看虎视眈眈的母亲:“你等着昂,我去给你打酒!”
    程媛媛去了村头的小卖部,随便打点儿散酒,管它是勾兑的还是粮食酒。
    “哎,程媛媛,你小叔欠了俺三个月的酒钱了,要不你给结个账吧!”
    程媛媛攥着酒瓶子恨得牙痒痒,她这是上了小叔的当:
    “行,多少钱?”
    “六十四块两毛二,那两分就算了,都是乡里乡亲的!”
    程媛媛气的跺脚,从口袋里掏出来六十四块五毛钱往窗棂子上一拍:
    “不用找了,下回我小叔再来赊账,你一毛钱的酒都不要给他,你要是给了,我可一毛钱都不给他还了!”
    程媛媛这回口袋里是真空了,只剩下一块两分钱了。
    回到家,程媛媛肉疼的看了一眼小叔,把酒瓶子往方桌上一顿:
    “喝吧!”
    “这都十一点了,炒俩菜呗,俺这下午还得回县上干活!”
    程满军呵呵一笑,看侄女儿这气呼呼的模样,准是把他的账还上了,哎呀……那个十八摸,摸到哪儿了呢?
    程媛媛看着吊儿郎当的小叔,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成鞋垫。
    “小叔,不是我说你,就你这德行,上哪儿讨媳妇儿去?你好歹改改嘛!”
    李秀英是不敢骂他,毕竟他是小叔子,而且也没咋苛待她,可媛媛不一样,说骂就骂。
    程满军嘿嘿一笑,摸了摸那一脸胡茬子说道:
    “俺都这样式了,其实也不想祸害人家大姑娘!”
    “不想祸害大姑娘,你祸害寡妇啊?也不怕被狗咬死!”
    程媛媛一边生火做饭一边数落。
    “你怎么知道的?”程满军觉得这侄女儿知道的太多了。
    “全村谁不知道?”程媛媛倒是觉得好笑了,自己干的事儿,害怕别人不知道?
    等做好了饭,程媛媛下了最后通牒:“小叔我看你就是缺个媳妇管你,你要是能领个婶子回来,我攒钱给你办喜事儿!”
    “哎呦呦,可了不得了大侄女儿,这话可是你说的!”
    “是啊,我说了啊,爸妈,你们作证!”
    程满意一看到这弟弟就头疼,端着碗蹲在门口石磙上吃去了。
    李秀英跟着点头。
    “那行,记住喽,不带反悔的!”
    程满军呲溜下了一口酒,又夹了一筷子炒萝卜,放下筷子说吃饱了,转身就走。
    要不是他哼哼唧唧着十八摸的调调,程媛媛都以为他现在就出门找媳妇儿去了。
    “媛媛,你说你小叔能找到媳妇儿不?”
    李秀英小心翼翼的问道。
    “能找到个鬼!”程媛媛笃定了小叔找不到媳妇儿。
    明天就是曹景辉大婚的日子了。
    程媛媛还得准备准备给上一份礼,怎么说这都是关系不错的,又是景铭的大哥。
    程媛媛再一次翻找衣服,发现她忙的都忘了给自己添一件能出门见人的新衣裳了。
    再加上这个年代都是扯布做的,也来不及不是?
    还是将就一下吧,选了一件已经洗的发白的斜襟褂子,这还是她娘五六年前给她做的。
    说是做大了能多穿两年,可程媛媛太瘦小,起初穿着那褂子的时候,肩膀都露出来了,整个就跟个侉丫儿一样。
    不过这时候穿倒是刚好合身。
    款式有点过时了,是那种民国时期和十年前最流行的立领斜襟盘扣的褂子,布料是加棉的,在这个季节穿虽然有点凉,不过比穿补丁的衣裳好多了。
    脚上的那双绣花布鞋略显单薄,程媛媛知道,这双鞋还是前世和景铭处对象的时候,霞姨给亲手做的。
    那鞋底是千层底儿,鞋面用的是董雪绒的面儿,绣的是一朵荷花。
    黑底儿,红花,看上去格外好看。
    看着这双鞋,程媛媛思绪万千,兴许是因为自己的名声不好,所以,霞姨对她的态度明显变了。
    这能怪谁呢?还不是怪她前世太懦弱?如果她能有一点点的主见,哪怕一点点,她都会反抗的,会执意要嫁给景铭的。
    这一点,程媛媛觉得不能怪霞姨。
    第二天,程媛媛盼望着的晴天来了,这么一来,她穿的单薄些,也不会觉得冷。
    把头发束在脑后,散下来底下一层乌黑的齐腰长发,乍一看去,显得她整个人都变了模样。
    说是雏菊,她有雏菊般的纯净眸子和脸蛋,还有雏菊的柔弱,可她的气质一点都不像是雏菊,倒是有几分像是傲雪的寒梅。
    这还没出门,就听见外头母亲打招呼的声音:
    “呦,阿铭啊,你……你咋有空上家来?”
    “我来接媛媛,我大哥今儿结婚!”曹景铭的声音平和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