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人生十几年的记忆里,他俩很少红过脸,即使有争吵,也都是吵着吵着就笑了,最后因为什么吵都忘记了,反而感情越发稳定了。
    不过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妈和我爸动手打架了。
    我承认,罪魁祸首是因为我。
    那时候我小学五年级,也是我的毕业季。我以填同学录为理由去找了一次卓嫣然,我和她说,我要出国留学了。
    她依旧向我微笑,像个向日葵似的,浑身散发无穷的明媚活力。
    “陆恒晞同学,祝愿你学业有成,天天开心。”
    “我爸说了,你要是还愿意继续监督我,他会继续资助你。”
    其实我爸没说,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反对我的想法。
    “谢谢你们一家了,我要去b市,和我妈妈一起生活。”
    “为什么?”
    她的亲生父母抛弃她,伤害她,她还要去找他们?
    “我妈妈要生二胎了,我趁着这个假期去照顾她。”
    “你tm是傻子吧!”
    卓嫣然舔舔干涸的唇,“爷爷走了,我只有妈妈一个亲人了。”
    毕业那天我气极了,看着她上了一个开货车的邋遢油腻的中年男人的车,我想也没想就跟着追过去。
    我追到了b市,那个货车司机是嫣然的继父,他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不念书不干活,不务正业地在外面游荡。还时不时用猥琐的眼光上下扫荡嫣然。
    我怎么放心让嫣然在这样的环境里居住生活下去,她可是我喜欢的女生啊,我用我的零花钱把她养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怎么能被这种肮脏的地方糟蹋了。
    我和那个小子打架了,他仗着年龄优势,我被他揍了两拳,好在我聪明灵活,拉着嫣然就从魔窟逃走了。
    我们沿着回a市的路边走,她在前,我在后,谁都没有说话,可我感觉自己是个英雄,是个可以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男子汉。
    一辆宾利车停在我们面前,妈妈哭着跑下来,紧紧抱住我,她以为我丢了或者被人贩子卖了,嗓子都哭哑了,两个眼睛肿的像核桃。
    我还来不及说对不起,我爸一耳光就扇在我左脸上。
    我鼻血直流,嫣然和妈妈都尖叫出声,爸爸又是一耳光,打在我的右脸上。
    我爸的面部表情愤怒到扭曲,狰狞的像个魔鬼,指着我,“小王八蛋,你把你妈妈急成什么样子了,她嗓子都哭得说不了话了!”
    我妈却护着我,用力地打我爸,她说不出话,但是我知道她的意思,她觉得爸爸把我打重了。
    他打我,我妈打他,这事扯平了。
    我妈三天都没有和我爸说话,她喉咙坏了,也说不出话。不理我爸主要表现在不给我爸做饭,我爸的衣服自己挑着穿,桌子上的好吃的先给我和弟妹,没有他的份。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和好的,只是隐约记得,他和我妈在楼梯上吵架,吵着吵着,我爸就把我妈抗进了房间。
    我妈嗓子好了,叫着,“不要,混蛋,你放开我。”
    我爸霸道得很,“我说要就要!”
    屋子里乒乒乓乓的。
    星空哭着敲门,爸爸头发乱糟糟,衬衫的扣子都系错了,气喘吁吁的,“怎么了?”
    “不许爸爸打妈妈。”
    “没有打架,在锻炼身体。恒晞你带着你弟弟和妹妹去看楼上电影去。”
    这个场景让我想到了我很小的时候,他俩也是这样的,我爸喘着粗气对我说,我们在做早操。
    我现在学了生理知识,我看透了一切,却不想说破。
    然后,我顺理成章地和嫣然去了美国,她以我的书童的身份呆在了我身边,和我一起上学。
    不过她很笨,刚到这里的时候,听不懂人家说的话,她要我教她,我嘲笑她发音和语法,她哭着骂我,说我没耐心。
    结果,差不多一个学期后,她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和那些金发碧眼的小子谈笑风生了,我那叫一个气,撕掉了家门口邮箱里所有别人写给她的情书和邀请函。
    她的交友活动变少了,我又可以边看书边看她在窗边写写画画了。
    她喜欢画画,近乎痴迷,最爱画花,画树。
    我就学我爸讨好我妈的方式,让园丁在院子里种樱桃树,种玫瑰,她画什么我就种什么。
    不过卓嫣然从不领情,我做过的所有事情,她没有往我想让她知道的那一个层面上去理解。
    我想她应该是不敢往那方面想。
    毕竟,我这该死的……魅力,总容易给人差距感,她自然不会往别的方面想。
    不急,还有几年,我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