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当汽车因为车速过快而被迫停止时,空旷寂夜发出女人夹杂惊恐焦急的叫声。
    被甩了一大截的云少一行人立马下车冲过来,他们惊讶地看到,瘦弱单薄的女人从驾驶座里拖出昏倒在方向盘上的男人,她不
    停地流泪,却没有声音,咬着牙卯足了力气抱住陆之景从车上下来。
    “快帮帮他们,去医院!”云少开来自己的汽车,帮苏曼曼把陆之景放进自己的车里,一踩油门往山下医院开。
    昏迷不醒的男人躺在苏曼曼的怀里,一动也不动,苏曼曼轻轻环住他,眼泪在无声地流淌,她想不出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疯狂
    ,在冲出终点时依旧在加速。
    她低下头,与他脸贴着脸,低声喃喃,“如果你有什么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我会追着你要你还债。陆之景,这辈子你欠我
    太多了,你说过你会拿后半辈子补偿我的,你这个食言而肥的小人……”
    汽车到达医院,门口的救护人员已经待命,推着车送陆之景去抢救室。
    抢救的红灯亮了,苏曼曼茫然地靠着墙,身体虚弱地往下沉。
    隔着一道门,他在里面,她在外面,上一次是分别三年,这一次会是怎样的结果?
    她不敢想,她承受不来更多……
    “曼曼。”厉音急匆匆赶到,后面跟着陆文平和苏瑞安。
    “孩子,快起来。”厉音俯下身子扶起来蜷缩在墙边的苏曼曼,她的手很冰冷,苍白的小脸写满了无望,厉音的心猛然揪起来,
    紧紧抱住她,“好孩子,妈妈在,大家都在陪着你,你再也不是一个人面对了。”
    躺在厉音的怀里,苏曼曼感觉到温暖,失神良久的眼睛有了亮光,低声喃喃道:“妈妈,这一次我也不要他一个人醒来,不管发
    生什么,他睁开眼看到的人只能是我。”
    漫长的手术经历了九个小时,陆之景被推出来,苏曼曼站起身,紧紧握住他的手跟着进了病房。
    厉音跟着医生去办公室。
    “厉女士,您儿子的脑部海马体区域有一个很大的血块压迫因此导致失忆,今天因为受到了快速的冲击,我们发现血块消失了,
    刚刚已经手术清理干净了。”
    “那我儿子会恢复记忆吗?”厉音倏然站起身,激动地拉住医生。
    “厉音,我们是同行,你也知道百分之百给出确定答案是不负责任的,但是我能保证陆总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了,至于恢复记忆,
    那要等他清醒过来才能知道。”
    厉音回到病房,站在门口,透过缝隙看着里面,陆之景在打点滴,他昏睡时偶尔翻身会压到输液管,苏曼曼就守在一边,一手
    固定好他的手,另一只手撑着脑袋,看得出来很困了也不闭眼睛。
    看着儿媳妇苍白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红得像兔子,一瞬不瞬盯着儿子,厉音鼻子涌上酸意,不敢走进去再看一眼那催人泪下的画
    面,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她第一次生出后悔生了陆之景的念头。
    那个混球,把这世间最美好的女人折磨得不成样子,曼曼为了他,为了他们的家,付出的努力和吃的苦头,她身为女人看得最
    透彻,如果不是死心塌的爱,那可怜孩子是撑不到现在的。
    可曾经多么刻苦铭心的爱,却只有一个人记得,这对曼曼是多不公平。
    “你坐在这里哭什么?”一身西服的男人带着威严的气质站在厉音面前,陆文平刚刚去陆氏代替陆之景处理完紧急事件,又惦记
    这边匆匆赶来。
    厉音满面泪水地仰起头,眼前的老男人穿着的西服很不合身,他胖了许多,肚子鼓鼓的,厉音突然觉得很陆文平很有安全感,
    站起身抱住他,啜泣不停,“老头子,你快点想想办法,让咱们混账儿子的脑子好起来,曼曼那孩子过得太苦了,以后日子还长
    ,不能让她一个人承担……”
    电梯门开,苏瑞安走出来,他刚看了两个孩子,吩咐陆府佣人做好饭菜趁热拿过来,眼前情形让他有些吃惊,陆文平和厉音这
    对冤家紧紧抱在一起,厉音像个小孩子一样眼泪鼻涕蹭在陆文平略紧的西服上,后者的双手无处安放,不知道该放下还是抬起
    安慰厉音,就那么腾空在空气里。
    这对老夫妻,还挺养眼的,站着看了一会儿,苏瑞安害怕饭凉了,不得不打断。
    “陆老头,小音,来吃饭吧。”
    两个人像是被逮了正着的贼一样,松开怀抱,离对方远远的。
    厉音擦擦眼泪,嗓音沙哑,“两个孩子怎么样?”
    苏瑞安把饭菜拿给她,“两个孩子上午和外教老师学外语,这阵在家里午睡。你去房间里吃饭,休息会儿,不能累着。”
    “给曼曼先盛进去,那孩子一直都没合过眼。”
    看了眼病房里自己的女儿,苏瑞安摆摆手,“随她,我们说不动她的,就让她等着阿景醒来吧,这两个孩子不容易。”
    陆文平板着脸,一脸严肃,“不容易的从来都不是陆之景那混账,等他醒来就让他跪祠堂,身为丈夫,让自己的妻子受委屈,身
    为夫亲,不能给小孩子该有的陪伴,男人没有男人的样子。”
    苏瑞安拍拍亲家公的肩膀,“别这么说阿景了,他要是不好,我女儿也不能死守着他,都有苦衷,要怪就怪造化弄人,也好,好
    事多磨,苦尽甘来。”
    “苏老头,这辈子我们陆家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女儿,我替我儿子向你道歉。”
    “唉,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苏瑞安牵着陆文平和厉音的手,拉着他们去房间吃饭,“孩子们有他们的造化,他们也已成父母
    了,咱们的心情他们迟早有体会,别操心了,吃饭吧。”
    病床旁盛开一束纯白的鲜花,午后阳光暖暖照射进来,安静温暖。
    护士刚刚把点滴撤了,苏曼曼活动酸痛的关节,很累了却睡不着,索性脱鞋躺上床,缩在他的怀抱里,他安静地和他保持呼吸
    同频率。
    男人眼皮动动,手臂下意识收紧,怀抱更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