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一怔,看着秦铮,赵柯竟然是魅族人?
    秦铮抬眼看她,见她怔愣,他扬眉,“很意外?”
    谢芳华点点头。她的确是意外的,没想到赵柯竟然是魅族人。她抿了抿嘴角,低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卿媚和玉启言在平阳城待了十多年,他们两个择一城而居,自然要将那一城人的底细摸个清楚。起初,二人是为了躲避王家和玉家的家族干扰,后来渐渐地便养成了喜欢挖掘人的底细。”秦铮道,“他们走时,扔了一份消息薄给我。其中记载了赵柯的身份。”
    谢芳华点点头,“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赵柯的身份了?”
    秦铮“嗯”了一声。
    “赵柯既然是魅族人,他是什么时候跟在云澜哥哥身边的?”谢芳华又问。
    “三四年前,谢云澜离京居住到了平阳城时吧。”秦铮想了想,“不过这是在明处现身的时间,至于在暗处,以前是否跟随,就不得而知了。”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看着她,“你若是真担心他,我吩咐人去寻。”
    谢芳华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算了,既然赵柯是魅族人,他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照看他的焚心,保他平安,如今你又说他定然无事儿,就不必去寻了。”
    秦铮沉默片刻,忽然说,“我虽然说他应该无事儿,但也难保没有变化。”
    谢芳华抬眼看秦铮,见他脸色明明暗暗,她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云澜哥哥与我还是不同,我是女儿家,总归是流着谢氏的血脉,如今又嫁给了你,是真正的英亲王府的人了。而云澜哥哥没有丝毫谢氏的血脉,是真正的魅族王室后裔。”
    秦铮看着她,静待她说。
    “我有你,爷爷,哥哥,忠勇侯府,英亲王府。我不尊魅族规矩祖训,总有你们做依靠。但是自从谢氏米粮老夫人去了,云澜哥哥却无人可依。”谢芳华顿了顿,继续道,“他若是有什么选择,我也不该再自私地一再阻止。他若是被谁救走,既然平安无事,暂且,先这样吧。”
    秦铮点点头,“你能想通就好。”
    谢芳华不再言语。
    “小姐,小王爷和您的药熬好了。”侍画、侍墨在门外道。
    “端进来。”
    侍画、侍墨端着药进来,一碗放在秦铮面前,一碗放在谢芳华面前。
    谢芳华见汤药温度适宜,端起碗,一口气喝了,她放下药碗之后,见秦铮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催促,“温度合宜,快喝了吧,你刚刚没睡多大一会儿,喝了药继续去床上歇着。”
    秦铮低下头,端起药,一口气喝了。之后放下药碗,站起身,一把拽起她,霸道地说,“你陪我一起。”
    谢芳华露出些许笑意,顺从地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床上,秦铮抱着她躺下,闭上了眼睛。
    静静躺了片刻,不多时,秦铮真的睡着了。
    谢芳华了无困意,盯着棚顶,脑中很多事情来回乱窜,过了许久,她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傍晚时分,月落在窗外道,“小王爷!”
    秦铮闭着眼睛不睁开,问,“何事?”
    月落低声道道,“从京城传来消息,据说忠勇侯府老侯爷不太好……”
    谢芳华本就没睡着,闻言腾地坐了起身,下了地,快步来到窗前,伸手打开了窗子,看着窗外站着的月落,急声道,“我爷爷,他怎么了?”
    月落垂首,“回小王妃,连日大雨,据说老侯爷本就身体不好,乍听闻您在丽云庵出事儿,惊急之下,晕厥了过去,病倒了。”
    谢芳华立即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刚刚传来的消息,飞鸽传书,最少两个时辰了。”月落道。
    谢芳华转头看向秦铮,“我出事儿的消息,没瞒着爷爷?”
    “爷爷虽然老了,但也不是闭目塞听,忠勇侯府自有消息来源,瞒也瞒不住。”秦铮已经下了床,来到她身边,对她道,“我们现在即刻启程,快马加鞭赶回去。”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对月落摆摆手。月落退了下去。
    谢芳华喊来侍画、侍墨,吩咐了下去。
    一盏茶后,收拾妥当,秦铮、谢芳华快马加鞭,离开了棉城,前往京城。
    大雨过后,官道的水还未疏通散去,依然不好走。
    入夜十分,行走了五十里,距离京城,还有六十里。
    秦铮和谢芳华两骑并排,匆匆奔驰,侍画、侍墨等八人跟在身后,月落带着隐卫暗中追随。
    又走出十里,秦铮忽然对谢芳华说,“别走了,不对劲。”
    谢芳华也觉出不对劲了,按理说,京城百里内的官路,除了她自己行走外,与秦铮也一起走过数次。每一段的风景都不一样。但是二人自从过了一片树林后,行了十里地,似乎风景都是一样。
    就像是他们一直都在循环地走这一段路一样。
    秦铮勒住马缰,眸光扫向周围。
    谢芳华也勒住马缰绳,随着他四处看了一圈。
    身后,侍画、侍墨等八人也警惕地看向四周。
    谢芳华看了片刻后,对秦铮道,“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阴阳五行阵。”秦铮吐出几个字,嗤笑一声,“爷小时候就玩这个阵,到没想到有朝一日有人将这个阵用在
    一日有人将这个阵用在我身上。不过这个阵确实改得精妙,似是而非,让我入阵后才发现。”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
    秦铮抽出腰间的匕首,他轻轻一挥袖,“啊”地一声,有一处惨叫声响起。
    瞬间,景象变幻,秦铮和谢芳华等人不是走在官道上,而是走在一处草坡上,前方是一片枫树林。他们的位置距离枫树林不过十丈远。
    “铮小王爷果然没被我看错,这等阵法在你眼里,确实是小儿科了。”林内忽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秦铮慢慢拢回衣袖,脸色清寒,“前方何人?爷不喜欢藏头藏尾之人,若是你不出来,这一片枫树林,爷放一把火烧了,看你还能藏着与我说话!”
    林中忽然传出一阵苍老的大笑,“尔这小儿,纵火烧林就不怕引火烧身?毕竟草木无情。烧了我,你也跑不了。这可是一片荒山。”
    “阁下考虑得可真周到!”秦铮冷笑一声,“你设了阵法,引我们前来,意欲何为?”
    “和你的小王妃谈一桩事情。”那苍老的声音道。
    秦铮偏头看了谢芳华一眼。
    谢芳华沉静地清声道,“你是何人?要和我谈什么事情?”
    “你不必知道我是何人,只将你手中的术术孤本交出来就行。”那苍老的声音道。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我不知道什么术术孤本。”
    “谢芳华,你最好交出来,否则你再想见你爷爷,来日就去黄泉见吧。”那苍老的声音凌厉地警告。
    谢芳华面色一寒,攥着的马缰绳勒紧。
    秦铮盯着前方的枫叶林,“忠勇侯府的老侯爷是什么人都能要了他性命的吗?我竟不信了。”
    “忠勇侯府如今就是一个空壳子,剩下一个老头子罢了。凭我的手段,如何要不了他的命。”那老者不屑地大笑,“你若是不信,只管不交出来,我保证忠勇侯活不过明日一早。”
    谢芳华抿唇,不接话。
    “怎么样?交不交出来?”那老者问。
    谢芳华依旧不言声。
    “你若是说个不字,那么,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就等着为忠勇侯收尸吧!”那老者又道。
    谢芳华忽然开口,“你怎么知道术术的孤本在我手里?”
    那老者哈哈大笑,“谢芳华,我诸多试探,都被你看破,又怎么不知道那本孤本在你手中?且还被你学会了。”
    “这么说,西山军营杀人案,韩大人被杀案,金燕郡主入梦案,丽云庵山体滑坡,这些都是你在背后施为?”谢芳华询问,“只是为了找出术术的孤本?”
    “不错!”那老者道。
    “你到底是何人?意欲何为?”谢芳华声音冷冽。
    “我已经说过,你不必知道我是谁。至于我意欲何为……”那苍老的声音忽然带着一股杀气,“你以后就知道了。”
    谢芳华忽然冷笑一声,“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将这孤本给你?”
    “难道你不要忠勇侯的性命了?”那老者道。
    “爷爷年纪大了,本就活不了几年了。”谢芳华看着枫叶林,“他老人家未必想我如此简单轻易地便受制于人。”
    那老者大笑,“谢氏钟鸣鼎食,世家大族,都说忠勇侯府诗礼传家,尊孝道仁义。嫡出小姐,有孝贤之才华。若是传扬出去,忠勇侯含辛茹苦抚养成人的孙女,却不顾他垂垂老矣的一条命,你当后果如何?天下如何唾弃你?”
    “一个是人是鬼都不知道的人,拿爷爷威胁我,迫我就犯,我若是如此简单就犯,才是太天真了。”谢芳华冷笑一声,“天下传言我何时都不曾在意,倒也不怕谁去多加两笔。”顿了顿,又道,“忠勇侯府有忠勇侯府的骨气,爷爷自不会怪我。”
    “果然不愧是忠勇侯府的女儿。”那苍老的声音忽然勃然大怒,“若是再加上你哥哥的性命呢?”
    “我哥哥已经远离京城。”谢芳华道。
    “远离京城他便能安然无恙?我若是想杀他,也是轻而易举。”那老者道。
    “你既然能杀了我爷爷,又能杀了我哥哥,又何惧出来与我一见?”谢芳华嘲讽,“只摆了个小阵法,被我夫君轻易就破了,如今却只会会藏头藏尾在背后威胁人!看来也没什么本事。”
    “汝个小娃子,我便让你知道知道厉害!”那老者忽然恼怒。
    他话落,树林内霎时狂风大作,须臾之间,有数道金光对着谢芳华射来。
    谢芳华面色一变。
    秦铮忽然纵马挡在了他面前,挥手迎着金光运足内力拍出一掌。
    谢芳华此时也上前一步,袖剑脱手飞出。
    只听,嗤嗤数声脆裂的声响,数枚刀片在二人面前落下。
    秦铮的手臂被刀片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涓涓流出。
    谢芳华伸手按住秦铮的手,只见手臂处被利刃锋利地割破,几可见骨。她快速地出手点了他手臂两处穴道,同时急声问,“还有哪里受伤了?”
    秦铮摇摇头。
    谢芳华目光忽然锋利地看着枫叶林,“无名山被毁了,没想到还有活僵尸活着爬出来。不知阁下是三位宗师的哪位?”
    秦铮忽然看向谢芳华,似是惊异。
    树林内静默一瞬,忽然苍老的声音大笑道,“早先有人查知,无名山混进了一个女娃子,那个女娃子就是
    女娃子就是忠勇侯的孙女,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不得不信了。原来那个女娃子真的是你。怪不得你能拿到了术术的孤本。”
    谢芳华冷笑一声,“古印、藏锋、持奉。别告诉我三位都活着。”
    “无名山数百年,岂是一山一峦,说毁就毁的?小娃子太天真。”那三位老者道,“不过也要感谢你毁了无名山,否则,我们还不能出来做想做的事情。”顿了顿,又道,“现在既然被你看破了身份,别说你爷爷和你哥哥的命,就算是你的命,也要留在这里了。”
    谢芳华眯起眼睛,“皇室隐卫的三位宗师,看来也不是忠于南秦江山。”
    那苍老的声音哼笑一声,“少说废话,交出术术孤本,放你们一命。”
    “术术的孤本早已经被我烧了,如今就在我的记忆里。”谢芳华镇定地坐在马上,“谁放过谁的命还不一定呢。”话落,她忽然拿出火石,将火把点燃,然后将马鞍前袋子里一个水桶拿出来,向前猛地一泼,然后将火把扔向了前方。
    火把遇到浇到了地上的油,砰地一声,顿时着了起来。
    此时,风向正是顺风,火把遇到油,遇到地上的草木干柴,顿时随着风向刮向树林。
    “走!”谢芳华拽了一把秦铮,调转马头。
    秦铮点点头,与谢芳华一起挥鞭,向来时的方向折返,两匹马快如闪电,疾奔离开。
    侍画、侍墨等人惊醒,连忙跟在二人身后。
    “好你个谢芳华,竟然真敢纵火!”那苍老的声音又惊又怒地从树林里传出,似乎想要追出来,但遇到汹涌燃烧起来的火势,将他挡在了这一片树林内,他暴躁狂怒道,“今日你不识抬举,我定杀你爷爷、哥哥、谢氏满门。”
    谢芳华忽然勒住马缰绳驻足,前世,她似乎听过相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