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轻狂气盛,年长颓靡不振,就如同头发一般,往昔乌黑亮丽,现如今头发花白,但过往的那些往事却像是昨日发生,还在心头萦绕不止,使得利国清不禁热泪盈眶。
    他带着所有的期望,与先帝一同打下了整个云夏的江山,但他终究是老了,也没有力气了,而且也累了。
    利国清复杂地看了一眼城门之上的两字,最后毫不留情地转过了身子,握紧了马上的缰绳,便打算骑上马去。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了两道声音,使得利国清的身子瞬间僵住,“利将军。”
    “你们……为何会来?”利国清握了握缰绳,转过了头去,看向了身后的两人,正是阮谢与陶老王爷。
    阮谢与陶老王爷互看了一眼,朝着利国清走去,道:“既然要走,何不去喝一杯,怕是这一走以后再见也难了。”
    到底有着打江山的情谊,若不是之后政见不和,他们依旧会如同曾经一般,但没有若是,事情也是真的发生了。
    利国清不由爽朗一笑,提起了阮谢手中的酒,对着两人说道:“没想到,最后来送我的还是你们二人,也好不枉我利国清来这世上走上一遭。”
    “想想曾经与先帝一同,还有那女子一起的时间,竟然是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只可惜所有事不能如同人所预料的发生。”陶老王爷闷下了一口酒,他到底是比利国清好些,虽然陶自若没死的消息他是知道了,但儿子也回不来了。
    阮谢闻言一顿,摇了摇头,道:“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先帝走了她也走了,而今你也要走了,你家的事随有些对不住,但你对阮家也并没几分留情,自此便一笔勾销,阮谢不欠你什么。”
    “不欠好,不欠确实是好,可若是能重来,我定不会让我那妹妹嫁给你,至少也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
    错一步,步步错,一错再错,无处可走。
    他们一生皆错乱了一世,也使得下一辈人痛苦了一生,然到底那女人的女儿与皇上是好的,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阮谢仰起头喝下了酒,利国清苦笑一声将壶中的酒一口喝完,最后上了马快速策马而去,只留下了两字,“珍重。”
    “阮谢,以后云夏的事,便交于你多看吧。”利国清走后,陶老王爷对着阮谢说道。
    阮谢回头看了一眼陶老王爷,道:“这会儿该是孩子们的天下,你我皆老了,也管不动了。”
    说完,阮谢快速地走着,他如今还想到了另一件事,只怕会对阮倾城立后有些影响。
    思考着,阮谢直接朝着御书房走去,一进门看着慕子誉正在批改奏折,稳了稳身子对着慕子誉拱了拱手,道:“老臣,见过皇上。”
    “丞相何事这般匆忙?”慕子誉看阮谢呼吸有几分急促,额上有些热汗,不禁疑惑地问道。
    现如今怕也无事了,阮谢这般急促所谓何事?难道是哪个地方出现了灾疫?
    如此一想慕子誉站起了身子,面上紧绷了一分。
    阮谢答道:“老臣觉得,萧婉儿立后之事,确实可以,但如今立后恐有不便。”
    萧婉儿立后,阮倾城这后位如何可得?若是时间久了出了点什么意外,只怕……
    “有何不便?”慕子誉反问道。
    这事是他与倾城再三斟酌的想法,也是给百姓以及萧家一个交代,毕竟人虽是蓝家的人害的,但是出事的地方却是皇宫,而后阮倾城送走了萧婉儿,同样也在皇宫。
    若没个解释,凭空消失只怕会引到阮倾城身上。
    阮谢朝着慕子誉看了一眼,道:“现如今后宫无妃,大皇子已满两月,皇上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若是要立太子还是要早,这皇后的位置……”
    也得早立!至于这后话,阮谢没说,但慕子誉也该听明白了。
    “此事朕自有定夺。”慕子誉回答道。
    再过一段时间,等孩子满了周岁,那时立后与立储一同举行,至于如今这时间确实不妥。
    阮谢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慕子誉已经下了决定一般,便不再说下去,而是将话题转去了其他的方向,也是关于阮倾灵的后事。
    到底是他阮家的女儿,而且还是他曾经看中的女儿,只可惜这孩子还是走了弯路,跟她娘一样……
    “阮倾灵后位以废,以灵妃之位入皇陵,若丞相想要领回她,朕可再做安排。”于阮倾灵,若阮谢想,他更愿意将阮倾灵送回阮家安葬。
    阮谢拱了拱手,“如此便有劳皇上了。”
    ……
    而后这十个月的时间里,云夏发生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事,但都风平浪静的过去,从阮倾灵入葬风波,到两桩婚事时闹出来的笑话,到阮谢不断逼立后之事……
    慕子誉也曾疑惑过,甚至与阮倾城谈过,直至十月过后,削苹果满周岁之时,圣旨落下阮谢这才不再说话。
    这一天早上,阮倾城被已为妇人的绿珠与林茵一同从床上挖了起来,在阮倾城还睡眼朦胧时,便被绿珠与林茵按在了浴桶之中,连同她刚满周岁的孩子,也不曾放过。
    “扰人清梦着实算不得什么好事。”阮倾城撑着脑袋看着手忙脚乱的绿珠与林茵,不禁笑道,“我这正主都不急,你们怎么比我还急?”
    绿珠闻言,不禁娇嗔道:“小姐,今儿个可是你的立后之日,您若是不妆扮好,会让人看了笑话去的!您就老老实实地坐着,让绿珠给您先上妆,好不好?”
    “姐姐,郡主说的是,姐姐您就好好地坐好,让我俩先给你上妆吧。”林茵挺着肚子,站在阮倾城的身侧,对着她说道。
    阮倾城站起身子,先是将林茵扶着,让她坐在了凳子上,说道:“你这肚子里怀了我阮家的骨肉,也不消停,成了我先上妆,你俩也忙活了半天,先吃一些早膳可好?”
    说完,阮倾城按住了还不想消停的两人,接着朝着梳妆台走去,抬起了手在宫人地努力下穿上了凤袍,火红色的凤袍以金丝滚边,身后那只凤凰栩栩如生,好似随时都能飞起来一般。
    “娘娘这身衣服比之前头的几位皇后的凤袍,显得更为庄重华丽了一些,索性娘娘衬得起,这衣服更是衬得人美的如同一朵娇花。”一侧的嬷嬷嘴甜的跟个抹了蜜一样,惹得阮倾城也不禁弯起了唇角。
    绿珠见此,连忙给了嬷嬷一些赏银,乐的嬷嬷嘴是更甜了一些,阮倾城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在了梳妆台前,为自己描眉上妆。
    绿珠见阮倾城上好妆,连忙让人将凤冠拿了过来,为阮倾城挽上,接着说道:“娘娘,绿珠终于盼到了,您成为皇后的日子了。”
    谁能想到皇后竟然会是一个曾为傻子的女人,谁又能想到当今圣上会为了她家小姐,废除后宫机关算尽只为了保护着眼前的人儿。
    云夏的女人皆是羡慕且妒忌着阮倾城,但唯有她清楚,阮倾城值得。
    “傻丫头。”阮倾城望着镜中的人,有几分恍惚,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国之后,毕竟这对于一个生活在现代的人而言,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到了如今,她不得不信,也无法不信。
    在这异世之中,她拥有了她的丈夫,拥有她的儿子,同时她得到了一份至死不渝的爱情,她学到的是知足。
    “娘娘吉时到了。”门外传来王德贵的传唤声。
    阮倾城朝着绿珠看了一眼,对着她点了点头,便将手搭在宫女的手上,朝着门外走去,一步步地朝着大殿而去。
    大殿之上,慕子誉站在楼梯上,静候着阮倾城的到来,在看到那一抹身影之时,唇角不禁扬起。
    一旁的公公见此,打开了圣旨,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阮氏嫡女,当朝贵妃,十六入宫常伴朕左右,其品质令朕心宽,其才情使人称叹,故立为皇后,授予凤印统管后宫,其长子慕离,封为太子,入住东宫,念其年幼由皇后照顾,待得成年入住,钦此。”
    “臣等恭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满朝文武同时跪下,高声喊道。
    阮倾城伴随着众人的声音,从大殿地另一侧走了出来,一步步朝着慕子誉走去。
    这一路不长却也不短,阮倾城时而在想如果不是那木盒,也许她的一生会如同其他人一样,不会那么的绚烂,也不会遇到眼前的人。
    “倾城”慕子誉伸出手握住了阮倾城的手,将阮倾城圈入了怀中,道,“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的妻。”
    “夫君,从此以后,请多关照。”阮倾城抬起头望着慕子誉,眼眸之中只容得下慕子誉一人,再无他人。
    慕子誉见此,托起阮倾城的后脑,吻了下去,如同印证一般,极为地虔诚。
    台下阮谢见此,眼眶之中竟有几分热泪,唇角微微颤动。
    他终是完成了,如此这云夏的血统,终是回归了。
    阿璃,先帝,你们的遗憾,孩子们终究还是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