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氏不够精明,有点左性,可她并不是个完全的傻子。
    今天老夫人带着众人来看她,话里话外说起她的孩子,让她小心保重。
    可在场的女眷,没有露出嘲讽或尴尬,都只是暗暗有点嫉妒,或真心为她高兴。
    凌氏就知道,老夫人这是提醒她,事情还没有败露呢。
    事情没有败露,她自己这里更不能失了准头。
    一旦泄露,她就真的没有回转的机会。
    颜二郎一年多没有和她同房,这点只有颜二郎、她自己和贴身的丫鬟知晓。她怀孕了,第一个瞒不住丈夫。
    她丈夫什么性格,凌氏最清楚了。
    颜二郎沉不住气,心里没成算,一点小事就要咋呼。凌氏给他带了这么一大顶绿帽子,他能不囔出来?
    他肯定吵着闹着要杀凌氏。
    颜二郎知道,合族就知道。可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仍是风平浪静,说明颜二郎不知情。
    老夫人将此事压住了。
    “祖母怎会知晓我怀的不是二郎的孩子?”凌氏心里盘算了下。
    她立马想起了上巳节当天,陆落的话。
    后来,陆落还套了凌氏的八字去,好似算什么。陆落术法高超,她算出凌氏怀孕,而且是野种,是很有可能的。
    “应该是陆五姑娘告诉了三郎,三郎再告诉了祖母。”凌氏舒了口气。
    她很感激有人递个信,让老夫人先知道,稳住了颜二郎。
    只要她怀孕了,那么她出墙的丑事就不可能瞒得住,颜二郎心里很清楚。他迟早要闹出来。
    先由颜浧告诉老夫人,再由老夫人把颜二郎的口封住,对凌氏更有利。
    不是人尽皆知,凌氏就有一丝挣扎的可能,凌氏现在命悬一线。
    事发当晚,剪刀拔出来之后,凌氏的确是昏迷了。次日下午才醒。
    那时候。已经过了十几个时辰,她以为事情被揭发了,躺在床上心灰意冷等死。
    而后。老夫人派了丫鬟,来暗示凌氏多昏迷几天,凌氏不知缘故,不敢轻举妄动。
    在上巳节之前。凌氏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因为凌氏的月事不准。
    她有两次隔了三个月才来月事。当时也以为怀孕,后来才知道,差点得了干血痨。
    凌氏一受到大刺激,月事就要拖延两个月。
    腊月底的酒后乱|性。让凌氏很害怕。真是因为心中有鬼,她不敢请太医来诊脉。
    她自己也不敢出去找赤脚大夫。
    凌氏不想面对结果,她宁愿相信是生病。不是怀孕。她掩耳盗铃,企图老天爷能给她好运气。
    如今看来。老天爷是不会偏倚她了。
    人活得好好的,就不会把命当回事;一旦落水挣扎,知道有根浮木飘过来,就试图抓住。
    生死攸关,才明白自己的心。
    凌氏想活着!
    她没有子嗣,做梦都想当母亲。虽然这孩子是个野种,也不是旁人的错,是她自己行为失端。
    所以,凌氏不恨这个孩子,她只恨自己。她想生下孩子来,以后母子俩相依为命!
    她想要这个依靠!
    陆落术法高超,能算出她怀孕,还知道她的孩子是野种,可见她真的如传言那般厉害。
    凌氏没有权势过人的娘家,不认识显赫的朋友,她唯一能傍身的,是将颜二郎的不义之财偷了过来。
    “我可以给陆五娘钱,让她帮我想个法儿,让我和孩子全身而退!”凌氏心想。
    当一个人走到了绝境,无路可走的时候,任何渺茫的希望都要试试。
    凌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她需得挣扎,救她自己,也救她的孩子。
    她想让陆落做个术法,救她们母子,这是她此前唯一能想到的。
    “陆五娘,她会来吗?”凌氏又想,“她应该不会帮我,而是帮颜家吧?”
    思及此,凌氏觉得自己应该深夜逃跑。
    可她的腿伤了,她哪里都去不了。现在老夫人防她,肯定跟防贼一样,绝不会让她跑掉的。
    这一晚,她辗转反侧,度日如年。
    当天夜里,石妈妈就去请了陆落,让陆落第二天早上去看凌氏。
    陆落也是一夜没怎么睡踏实。
    她很早就起床,赶在颜浧上朝之前,去忠武侯府见颜浧。
    “怎样,你说了吗?”陆落问颜浧。
    颜浧刚起来,精神抖擞的。
    天色尚未大亮,书房里的灯火摇曳,似红烛旖旎。
    颜浧抱住了陆落。
    陆落推开他:“说正经事,你二堂嫂请我,是想让我帮她吗?”
    陆落很难见死不救,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可她不知道颜家是个什么光景,免得人救不了,还把自己和颜浧弄得很被动。
    颜浧松开了她,整了整衣襟,把事情去全部告诉了陆落。
    凌氏如何怀孕的,颜大郎如何行事的,颜浧都说了。
    陆落则是狠吃一惊,说:“原来她......她是被欺负?我还以为,她是自愿的.......”
    “她也觉得她性格有点怪癖,所以觉得她能不顾一切,对吗?”颜浧道。
    陆落颔首。
    凌氏的确非那种门第森严人家教养出来的姑娘,她有点随性而为。
    “这样说,她就太可怜了!”陆落道。
    陆落没想到颜浧的大堂兄有那么一段暗恋,更没有想到是他迷jian了凌氏。
    “她的第一个孩子,是二哥身边姓孟的通房下药流掉了。此事,大堂嫂替孟姨娘遮掩了,没有闹开。
    祖母稍后才知道,可是证据已经没了。大堂嫂解释说,她不想二郎夫妻失和,还是不能暴露,就当自然流产,不是谁的错。
    祖母又不能空口白牙去问责大堂嫂,只是悄悄将孟氏弄走逼问,没问出什么可靠的证据,唯有孟氏秘密处死了。
    二嫂的第二个孩子,是二哥回来推搡了她,她自己撞到了桌子流掉的。
    可是出事之前,二哥正看中大堂嫂身边的丫鬟,而那丫鬟和二哥闹,二哥把气发泄在二嫂身上。
    此事,是二哥的错。
    大堂嫂摘得一干二净,祖母有心猜测大堂嫂,可是拿不到证据,只能言语敲打一番。
    正是因为这两件事,祖母心里就偏袒二嫂些,觉得她很可能被大堂嫂算计了.......当然,也只是可能,祖母也没证据,要不然早对大堂嫂动手了......”
    陆落听了,目瞪口呆,继而又惊又怒。
    “大奶奶这是知晓了大少爷暗恋二少奶奶?”陆落问。
    颜浧点点头。
    肯定是知道啊,要不然何苦把凌氏往死里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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