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华殿的布置和其它各宫都不尽相同,其内建筑没有主次之分,前后三重院子都是雷同的厢房,加起来一百二十八间,为的就是宫中大宴时候偶尔供客人席间歇息用的。舒睍莼璩
    明乐过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再度擦黑,又是日暮时分。
    算起来文武百官被困宫中也足有一天一夜的光景了,想必柳妃就是以这样的借口劝了孝宗亲自前来安抚的。
    明乐带着雪雁和雪晴两个快步往里走,进了二重院门,迎面就有不少的命妇、小姐们三五成群互相扶持着往外走。
    想来——
    孝宗是已经令解除了禁足。
    “见过殷王妃!”众人纷纷止步见礼。
    明乐也不客气,坦然受了,只就目不斜视的往里走。
    这一天一夜,对所有人来说是饱受折磨,这些官员和命妇先是被困暝宸殿,后又被管制在这里,即使不知道孝宗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也都是惶惶不安,眼都不敢合一。
    好在是这会儿有惊无险,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明乐脚不停的快步往里走,连过两道院门,跨进最后一道门槛的时候才迎着孝宗和柳妃一行从院子里出来。
    孝宗的脸色发青,一边走一边掩着嘴间或的轻咳两声。
    “殷王妃?适才皇上提起还以为你已经出宫去了呢。”柳妃笑道,面上倒是一团和气。
    “听说皇上和娘娘移驾这里,我当是这里有什么事呢!”明乐回她一个笑容,直接就是话里有话,“皇上龙体抱恙,不确定皇上和娘娘安全回宫,我怎么也不能放心的。”
    “殷王妃你有心了。”柳妃脸上表情一愣,随即又挺直了脖子,道,“这一天一夜之间百官都受惊不小,皇上体恤,特来给群臣做个交代聊作安抚,这就回了。”
    说完就扶着孝宗的手,神情倨傲的径自越过明乐身边往外走去。
    荣妃脚步子一缓,故意的落后两步。
    待到孝宗和柳妃相携出了院门,便再压制不住面上焦虑的神色对曲嬷嬷使了个眼色:“你先带她们到外头等着本宫。”
    “是,娘娘!”曲嬷嬷应道,屈膝一福就带着秋灵等人先行离开。
    荣妃的心机深沉,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不会轻易露在面上。
    见她如此,明乐意识的也就用心几分,“娘娘怎么这样慌张?可是有什么事?”
    “你来!”荣妃一把握住的她的手指,扯着脖子又看了眼院外的方向,确定没有外人盯梢就把明乐拉到旁边的一处回廊底,迫切的开口道,“柳妃巧舌如簧的把皇上哄到这里来,绝不会是空穴来风,更不可能是安抚朝臣这么简单,壁珠那丫头自从在暝宸殿里离了她的身就再没有回来过,她们主仆之间一定另有计较。这一次的事,怕是还没完呢!”
    柳妃会叫人给孝宗药,本来就已经是动了破釜沉舟的念头。
    “娘娘觉得她千方百计把皇上哄骗到这里来的目的——会和我有关?”明乐问道。
    “这不明摆着嘛?”荣妃不免有些焦躁起来,捏着手里帕子左思右想都觉得心神不宁,“方才在那边她不择手段的想要激怒皇上,想要借皇上的手把四皇子也一并锄掉,明摆着就是想要借刀杀人,让她的五皇子成为储君的不二人选。”
    荣妃说着一顿,像是还有所顾忌的拿眼角的余光观察了一眼明乐的反应,然后才是一咬牙道,“皇上中了毒,这一劫当是逃不过去了。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和柳妃抢时间了。趁着皇上还清醒着可以主事,把那件事抖出来,彻底把柳妃扳倒永绝后患。正好现在百官都也还在宫中,是揭露那件事的最好的时机,若是等到五皇子登上帝位,一切的局势就不好拿捏控制了。”
    不管柳妃现在如何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那件事一经抖出,她就算是一只脚已经跨上了太后的宝座,一刻也得要摔来跌到尘埃里粉身碎骨。
    可是如果真的叫她的儿子登上了地位再来计较这件事,大局在她掌握,成功的几率大打折扣了。
    荣妃说的这些,明乐全都清楚,只是此事涉及到姜太后,反而叫她一时有些犹豫,没有立刻拿注意。
    “王妃,我知道你是怕事情爆出来会牵扯到太后娘娘的身上,可是如今形势所迫——”荣妃焦急道,话到一半,看着明乐沉静如初的表情就只能打住,转移了话题道,“在这件事上我知道你有顾虑,我也不逼你,总归现在我们是同坐一条船的,荣辱富贵我都认了,我话已至此,一切——”
    荣妃说着,终究也只能咬牙一声叹息,“都看天命吧!”
    说完就撇开明乐的手,匆匆的就要去追孝宗和柳妃等人。
    明乐追着她的背影深深的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拦。
    为了不叫柳妃起疑,荣妃从院里出来就匆匆的追着他们去了。
    曲嬷嬷忠厚老实,并不理解其中曲折,心里虽然是觉得自家主子和殷王妃之间的关系有几分微妙,但也只是想想也就作罢。
    “娘娘,殷王妃是什么表示?”秋灵却是个机灵的,悄悄的凑近荣妃身边问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到底要怎么做就全看她了,一切就尽人事听天命吧!”荣妃叹一口气,神色之间还是难掩焦虑。
    江山大位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戏码,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是要葬送全家全族的性命的。
    荣妃的思虑从来就周全,入宫二十年,更是步步为营,蛰伏了这么久,终于到了这样的关键时候,不曾想却说出了这样消极的话来。
    “娘娘!”秋灵心里着急,思忖着就忍不住的开口道,“殷王妃和殷王感情深厚,怕是不肯轻易让太后娘娘涉险的。可是您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坐以待毙啊!实在不行,不如就——”
    “住嘴!”荣妃的神色一厉,猛地顿住步子。
    荣妃在人前的形象虽然刻薄尖锐,但私底却并不是会拿奴才出气的人。
    秋灵跟了她多年,也是头次见她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吓的脸色一白,赶紧垂头去。
    “这样的话,以后休要再说!”荣妃说道,言辞之间满满的都是警告的意味,“柳妃是个不识趣的,本宫若是和她一样,当初又何必要费心去搭上殷王妃的这条线?你真当殷王妃是个好相与的吗?这些撺掇人的话,以后就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一个字也不准提。”
    柳妃若不是贪心不足背叛了明乐,就绝对不会走到今时今日的这一步路上来。
    表面上看上去风光无限,似乎立刻就能一步登天,但实际——
    丧生殒命,也都不过只在寸步之遥罢了!
    “是!奴婢知错了,是奴婢多嘴。”秋灵急忙说道,连胜告饶。
    心里却不明白,既然明知道殷王妃不好招惹,自家娘娘又何必去搭上了那么个煞星。
    荣妃看她一眼,没有在说话,举步继续往前走去,心里却是自有着另一番计较——
    哪怕明乐现在不肯给她一个肯定的保证,但是依照明乐自己的为人,又如何会坐以待毙?
    柳妃只许是不算计到她的身上,否则——
    她绝对反击的时候哪有容情的时候?
    远的不说,只就说纪红纱、易明心还有易老夫人那些人不就都是现成的榜样吗?
    而且——
    柳妃心里畏惧明乐,她想要一步登天,还怕明乐会拆她的台,所以——
    一切就都等着看就好!
    她就不信,自己苦心孤诣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千挑万选才谋定的退路还就会这么不牢靠了!
    这边荣妃带着让你匆匆而行,明乐也随后跟上。
    前面孝宗带病本来就走不快,再加上柳妃的有意配合,自是很快便叫两人在第二重院门附近给追上了。
    “方才一转身没有见到你,荣妃你是去和殷王妃闲话家常了吗?”柳妃狐疑问道,目光不觉的就收冷几分。
    她倒是没有想到荣妃这个贱人竟然也会和明乐之间有所牵连。
    “贵妃娘娘多想了,臣妾不过是掉了方帕子,回头寻上一寻罢了。”荣妃面不改色的露出一个笑容,随手从
    袖子里抽出一方绣着富贵牡丹的白色手绢抖了抖。
    这套说辞柳妃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心里狐疑的同时再转念一想倒也觉得没什么了——
    过了今晚,这后宫乃至于天局势就都会归于她的掌握之中,哪怕是荣妃真的和易明乐那死丫头勾结在了一起又能怎么样?
    横竖——
    谁也再都奈何不了她了!
    这样想着,柳妃也就定心来,嘴角含了丝笑容淡淡的瞟了明乐一眼,突然咦了一声道:“殷王妃,本宫记得你身边一直贴身跟着的好像不是这两个丫头吧?怎么今儿个那个丫头没来吗?”
    柳妃会突然提起长平,绝对就是话里有话。
    果然——
    她今日安排在这里的这一局是和长平有关的!
    明乐我手指在袖子底不觉捏紧几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回她一个笑容,“难得娘娘如此记挂,长平那丫头我差她办事去了,回头定要叫她准备一份厚礼答谢娘娘的!”
    似是无意识的,明乐咬重了“厚礼”这两个字的发音。
    柳妃闻言,不觉的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又很快掩饰住——
    这个死丫头定又是在虚张声势的给自己添堵!
    扯着嘴角微微一笑,柳妃于是不再多言,扶着孝宗继续往前走去。
    因为格局的原因,为了方便在此歇息的客人出入,大门并不是开在正中间的,而是一左一右开在整个院子的两头。
    院落朝向正南方,孝宗和柳妃要回流云宫走的就是东侧的大门。
    有滞留在后的百官和命妇小姐们也不好越过孝宗去,是以一群人拥簇着,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明乐也闲庭信步的跟着。
    荣妃看在眼里,嘴唇动了动也终是没能说出话来,只就垂眼睛掩饰心中焦躁不安的情绪。
    “皇上,林太医等人这会儿应该也都应召进宫了,臣妾叫碧玉去叫步辇来了,咱们这便回去吧!”柳妃柔声对孝宗说道。
    孝宗又是中毒又是吐血,再加上追杀易明心的时候耗费了大量的体力,这会儿精神不济,只就一声不吭的由她扶着往外走。
    沿路行至回廊中间的时候,对面忽见有人慌慌张张的快步走了过来。
    这回廊虽然还算宽敞,但孝宗这一行人数太多,还是将去路完完全全的堵死。
    “咦,怎么好像是兵部尚书家的李夫人呢?”有人狐疑说道。
    柳妃怔愣了一瞬,也有些意外李夫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那边李夫人似乎是很着急,只在这说话之间就已经到了眼前了。
    她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注意这边的动静,此时见到对面来人竟是孝宗一行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屈膝见礼,“臣妇马氏,给皇上和两位娘娘请安!”
    “李夫人?看你的神色不对,这样急匆匆的是要什么去?”昌珉公主似笑非笑的勾了唇角,间或的拿眼角的余光瞥了柳妃一眼。
    因为李家是她的旧主,既然昌珉公主都开了口了柳妃也不好再装不知道,也只能跟着问道,“是啊尚书夫人,皇上不是已经降口谕,让诸位收拾出宫了去了吗?您怎么还在这院子里转悠呢?”
    “娘娘,瑶儿不见了。”李夫人道,捏着手里的帕子急的跺脚,“适才臣妇也是得了老爷的传话,说是叫我们先行官出宫回府去的,可是我这要走的时候,左右找了一圈却是不见了瑶儿了!”
    “是李小姐不见了吗?”柳妃皱眉,“许是到哪里散步去了吧?”
    “这也不应该啊,她这若是去散步了,也该叫个丫头跟着才是。”李夫人道,一把抓过身边扶着她手的一个小丫头,道:“菊香是她的贴身丫头,这黑灯瞎火的,又没个人跟着,我这——我这实在是——”
    大家的小姐,出门在外都会有心腹的丫头跟着照拂。
    现在李云瑶在宫里走没了踪影,身边丫头也没带,也难怪李夫人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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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妃想了想,也没太当回事,“这景华殿的地方也大,夫人先别急,李小姐若是走迷了路也正常。本宫要急着陪皇上回寝宫,我留两个人来帮你四处找找吧。”
    “臣妇谢过贵妃娘娘恩典,谢皇上恩典!”李氏连忙谢恩。
    孝宗吩咐了自己宫里的四个小太监留来帮着李夫人寻人,就搀扶着孝宗继续前行。
    孝宗的神情恹恹的的,连表情都懒得多费一个,径自举步就又要往前走。
    李夫人连忙往旁边让开,却因为闪避的幅度太大撞到了旁边的一扇房门。
    那房间里本来黑灯瞎火的,所有人都没在意,不曾想她这一撞之忽而听到里面一阵窸窣的响动声。
    “这——好像是有什么声音吧?”一位随行的命妇试探着开口,满腹狐疑的皱眉看向紧闭的房门。
    众人循声望去,盯了片刻却没有再听到别的动静。
    柳妃却已经是恼了。
    她明明已经仔细的吩咐过了,说好了是在前面隔着的第五间房,那死奴才竟然临时换成了这里也不叫自己知道,险些就要错过时机去了。
    柳妃心里一恨,却也不会错失良机,立刻就镇定心神道,“好像是有什么声音的,金子,去叫管事的来打开房门看看!”
    “是,娘娘!”唤作金子的小太监急忙领命去了。
    “皇上身体抱恙,娘娘还是先送皇上回寝宫就医吧,这里就由我留来看看是什么事好了。”明乐说道,淡淡的看了柳妃一眼。
    “就依你吧!”孝宗显然是不想在这里继续晃悠,神色之间略有不耐。
    柳妃一急,眼底就跟着闪过一抹狠色,一把拉住他道,“皇上,李小姐不知所踪,还有殷王妃的丫头一不见了吗?臣妾怕这里会有什么事——”
    说着就别有深意的斜睨了那里紧闭的房门一眼。
    “贵妃娘娘这话说的,李小姐不见了自有头的人帮着寻,现在什么能比皇上的龙体更重要的?你这么推三阻四的,可别是居心不良,要拿着皇上的龙体开玩笑吧?”荣妃说道,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
    柳妃意识的想要辩驳,但是一见孝宗那阴沉的脸色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恨恨的瞪了荣妃一眼。
    “是啊,现在什么也不比皇兄的身子更要紧的了,柳贵妃若是对殷王妃不放心的话,本宫陪同她一起留来看着就是,又不会出什么事。”昌珉公主垂眸摆弄着袖口悠闲说道,也是针对柳妃的迹象十分之明显。
    柳妃被她们两个一左一右的挤兑着,心里极力的希望里面的人再弄出点动静来吸引孝宗的注意,然则里面却是静如死水,再没了一丝一毫的响动。
    “回宫!”孝宗冷声说道,抬脚就大步往前走。
    柳妃心急如麻却又无计可施——
    她虽然对所有的事都了若指掌,但却不能做的太过明显,否则一定会惹人怀疑。
    旁边的李夫人正为李云瑶失踪的事情着急,见她心神不宁的模样突然心头一跳,抬手一指那扇紧闭的房门对内侍喝道,“给我把门撞开!”
    内侍们一愣,面面相觑。
    “我叫你们给我把门撞开,皇上和娘娘就在这里,有什么事情我自会担待!”李夫人声色俱厉,一心只记挂着李云瑶的安危。
    几个内侍都是柳妃拨给她的,因为她经常出入柳妃宫里,所以对她多有谄媚之心,闻言也就不再犹豫,卯足了力气往那门板上撞去。
    见到这般动静,许多人都也不走了,围拢在旁边等着看热闹。
    孝宗没有想到李夫人会口出狂言如此的放肆,心头不悦也跟着止了步子。
    四个小太监两人一组轮流着撞了四五,才好不容易将门板撞倒,砰地一声砸在门内的地砖上。
    李夫人提了裙子不由分说的第一个冲进去,一边吩咐道,“掌灯!”
    内侍去旁边点燃宫灯,火光一闪,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丢了满地的男女衣衫。
    里间正对门口的大床上床帐泻,随着宫灯一盏一盏被点燃,帐子里一
    上一两个交叠的人影就清晰的映现出来。
    男上女的体位,大约是因为怕做出响动而惊扰了外面的人,男人的手掌还压在身女子的口鼻之上唯恐她叫嚷出声。
    这是——
    众人堵在门口,更就不肯走了。
    子里充斥着鱼水之欢过后暧昧而糜烂的气息。
    李夫人怒气冲冲的闯进去,看到这幅场面也傻了眼,整个人僵硬在那里不动了!
    “大胆,是什么人胆大妄为,竟敢在深宫禁地做出这等秽乱不堪的事情来?是不要命了吗?”柳妃横眉怒目大声叱道,像是气急败坏的立刻把孝宗交给内侍扶着,自己抢先一步跨进门来。
    她话音未落,床板就是咯吱一响,骑跨在女子身上的男人腿一软就滚了来,战战兢兢的伏在地上颤抖不已。
    “这——这是怎么回事?”荣妃红了脸。
    她虽是过来人了,但是这样众目睽睽的情况撞见这种场面也还是第一次。
    更别提是在宫里了!
    男人手里扯着一角棉被遮住重点部位却是不敢抬头,身子抖的跟筛子一样。
    李夫人盯着那床帐里头正在慌乱寻找遮羞物的女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只觉得胸口一股子邪火死出乱窜,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烧起来了。
    别人不认得,那帐子里的女子身影她最是清楚不过,不就是自己的女儿李云瑶吗?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给本宫去把那个秽、乱宫闱的无耻贱人拖出来!”柳妃怒不可遏的一指那大床的方向。
    李夫人如梦初醒,然则想要扑上去阻拦已经晚了。
    两名嬷嬷上前一把抖开了帐子,强行把藏在里面手足无措的李云瑶给拽了来。
    李云瑶被拽着在脚榻上硌的全身的骨头散架,惨叫一声,就赤条条的滚落在地。
    少女雪白的胴、体展露人前,素瓷般莹润的肌肤上印染着一层**激起的红晕光泽,让她本就丰腴的身体看起来更为诱人,只是皮肤上那些斑斑点点的或红或紫的印记又看的众人大为不齿。
    几个有幸目睹此景的朝臣都尴尬的咳嗽着别过眼去。
    未嫁的千金们俱是满脸羞红,鄙夷的转身不看。
    哪怕是各家见多识广的夫人们也都忍不住老脸发臊!
    “这——真是不知羞耻!”周小姐掩着脸直跺脚,心里却是快意的很。
    李云瑶这一次是自作孽,在宫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死也要先掉一层皮,以后看她还如何能够压在自己身上?
    李夫人一个机灵,这才猛地惊醒,连忙捡起地上散乱的衣物扑过去,给整个儿都傻在那里的李云瑶裹住。
    但她心里终究是气得狠了,同时已经忍不住一个巴掌挥过去,把一向都被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扇了个嘴啃泥。
    “瞧瞧你的做的好事!”
    李云瑶整个人都是懵的,这会儿嘴唇被牙齿磕破了才一个机灵明白过来,立刻就窘迫又痛恨的恨不能挖个窟窿钻进去。
    “母——母亲?”见到在场的这么多人看着,李云瑶的眼泪瞬间就滚落来,磕磕巴巴满眼乞求的看着李夫人。
    “你别叫我母亲,我没有你这样败坏门风的女儿!”李夫人怒道,身子一晃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但也好在她是足够镇定,知道自己现在万不能撒手不管,否则女儿必死无疑。
    “母亲我——”李云瑶手忙脚乱的扯了件外衣裹住身子,这才满脸是泪爬过去拽住李夫人的裙角,恳求道:“母亲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啊——”
    “说什么?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丑事来,你还能有什么话说?”李夫人怒不可遏,就只是一个劲儿的想要吐血。
    她不是不想维护李云瑶,可现如今的问题是到底要怎样才能保住了她?
    哪怕有柳妃周旋,不会叫李云瑶因为秽乱宫闱被处死,可是女子的贞洁何等重要?
    这个蠢货
    怎么就会当众做主这样败坏门风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李夫人也是悔恨的要死——
    如果她刚才没有叫人来撞门就好了,最起码还能私底把这件事丑事捂住。
    可是现在——
    女儿的这一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站在门口的柳妃更是在看到李云瑶从床上滚来的那一瞬就呆若木鸡,整个人就跟傻了一样。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李云瑶?
    在这里是该上演一出捉jian在床的戏码没有错,可是怎么会是李云瑶?
    这一点叫她百思不得其解。
    而同时,更是又恨又怒,掐的指关节都惨白一片。
    昌珉公主也是失神片刻,但在见到柳妃这般表情的时候心里突然就快意的不得了,道:“李夫人稍安勿躁,现在可不是您动怒的时候,本宫瞧着李小姐国色天香,保不准是旁人起了歹念,强迫于她的呢?”
    李夫人闻言,顿时心头一亮,却是重新升起了一线希望来——
    既然生米已成熟饭,那么如果和李云瑶在这里颠鸾倒凤的人与他们李家门第相当的话,倒是不妨将错就错,直接两家议将李云瑶嫁过去。
    如此一来即使今日之事传出去了于她的名声不好,但是等到时过境迁之后,至多也就是一段风流韵事了,无伤大雅!
    这样想着,李夫人就稍稍缓和了神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着柳妃和孝宗等人跪去乞求道:“皇上娘娘,瑶儿她年轻不懂事,但一向都是循规蹈矩不敢造次的,今儿个出了这样的事,她定是被人强迫的,请皇上和娘娘替我们做主啊!”
    “做主?你们李家的女儿在宫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反而来求皇上做主了?”荣妃冷笑,“李夫人这话未免说的太过轻巧了吧!”
    荣妃再怎么刁难,这里的事情到底也轮不上她来做主。
    李夫人也不理她,只就哀哀的对柳妃道,“娘娘,瑶儿这孩子您是见过的,她是什么样的秉性您还不知道吗?她一定是被人强迫的,娘娘,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被强迫的?”昌珉公主就像是听了笑话,那尖锐的笑声显得又为此而的质问道,“方才咱们可是一起从外头过的,可都没听见李小姐求救或是挣扎的声音吧?而且这景华殿里来来往往那么多的人,若是李小姐真的有心求救,也不至于等着咱们来吧?”
    说着面有讥诮的斜睨了一眼李云瑶手臂上脖子上的淤痕。
    李云瑶面红耳赤的连忙扯了衣服遮掩。
    李夫人也是哑口无言,只剩脸上肌肉抽搐不止,片刻之后才一咬牙回头拉了李云瑶到柳妃面前,道,“瑶儿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怕,如果真是有人强迫了你,柳妃娘娘定会替你做主的。谁家纨绔也不想越过王法去,我李家的女儿可不是白白给人糟蹋的。”
    李夫人这话的意思,柳妃哪有不懂的?不过就是叫她顺水推舟给定这门亲事,息事宁人。
    可是——
    就算是要联姻,那也要双方的身份匹配才行。
    柳妃心里苦笑,抬眸去看了一眼跪在后面的男人——
    这李夫人是慌不择路,一进门就一门心思的全扑在李云瑶身上,连这个和她共赴巫山的男人是谁都没有多看一眼。
    “李小姐,你若有什么委屈尽管说予本宫知道,本宫和皇上自会替你做主的!”柳妃心里有火却没处撒,只能强撑着场面来说话。
    “瑶儿你说,告诉娘娘你是被强迫的,叫娘娘斩了那个畜生,替你讨还公道。”李夫人恨恨的说道。
    “母亲,不是的!不是他强迫我的,你们不要动她!”李云瑶心里一惊,连忙爬过去抱住李夫人的手臂恳求。
    又一记响雷当空劈,连柳妃都是脸色一黑险些站不住脚。
    人群里跟是议论纷纷——
    合着这还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了?
    一个闺阁里的姑娘家做出这样寡廉
    鲜耻的事情,居然还这样上赶着去给野男人求情?
    这离家小姐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还是天生yin荡就是这么没脸没皮?
    其他人也都只当笑话看了,而昌珉公主却是直接就失声笑了出来,抹了眼角的泪花道,“今儿个宫里见到的血光之灾已经不少了,既然是李小姐心甘情愿的,贵妃娘娘你何不成人之美?不如就成全了他们这一对苦命鸳鸯吧!”
    此言一出,李云瑶便是满面娇羞的使劲垂眼睛,拿眼角的余光去扫了眼身后情郎。
    而那人闻言却是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看来。
    这一刻四目相对,李云瑶的眼睛骤然睁大,噌的一蹿了起来,指着那人惊慌道,“你——你是谁?”
    “苏琦远?”一直静默观望的孝宗突然沉了声音开口。
    “奴才该死!奴才糊涂!皇上饶命!娘娘饶命!”苏琦远全身赤条条的,也不敢去穿衣服,只就匍匐在地拼命的磕头。
    之前柳妃明明跟他保证引过来的会是殷王妃身边的那位小美人长平的,他也一心想要拥美入怀,当时黑灯瞎火的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当即就喜不自胜的把人给办了。
    殷王妃身边的丫头厉害,他原来还怕这小女子刚烈,会赶在柳妃等人过来之前就闹出太大的动静给逃脱掉,进而坏了柳妃的计划。
    可是不曾想对方虽然也有反抗,但却是欲拒还迎,这么半推半就的,两人倒是**在这里好一番的翻云覆雨。
    他一直以为这人是长平的,直到李夫人闯进来点燃宫灯才发现自己居然抱错了人。
    如若阴错阳差对方只是个宫女也还罢了,偏偏还是兵部尚书李成玉的嫡女。
    他这样的身份,根本就配不上尚书府的千金,今天是必死无疑了。
    所以一时慌乱,他才从床上滚来。
    而那时候被他压在身的李云瑶一则还处在云端没有完全降来,二则也是惊惧紧张,光亮一闪的空当却是没能瞧见他的真面目的。
    可是这样的大事,柳妃一定会慎之又慎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岔子?
    苏琦远心里叫苦不得,却又不敢声张,只就不住的磕头告饶。
    “这不是皇上身边的苏护卫吗?”荣妃诧异说道。
    此时只看柳妃的反应也完全明白了——
    柳妃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八成是被明乐算计进去了。
    “这就难怪李小姐倾心不已了,皇兄身边的人自然是好的。”昌珉公主也跟着帮腔,“虽说是门不当户不对,但多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看在他们彼此吃成一片的份上,不若皇兄你就开开金口,成全了他们如何?”
    对方竟然只是个出身低微的侍卫?
    就算是孝宗贴身的人那也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民罢了!
    李家如何能和这样的人联姻?
    “不行!”李夫人和李云瑶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一个的声音高过一个。
    尤其是李云瑶,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住的往外涌,怒骂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还都担保天污了我的身子!你——你——”
    骂着犹觉得不解恨,就又奔过去狠狠的踹了苏琦远两脚。
    苏琦远未着寸缕,她自己刚从床上翻来也是赤脚站着的。
    这样两脚去肌肤相触,即使踢的再狠也不是那么回事的。
    立刻就惹来人群里一阵哄笑。
    李云瑶又羞又恼,哭闹着扑倒李氏的怀里,呜呜的哭,“母亲,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为我做主啊!”
    她反口太过突然,柳妃马上就听出其中漏洞,整肃了神色道,“李小姐你还是不要哭了,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先和本宫说明白了,若是有人算计或是陷害了你,本宫定会为你做主!”
    说话间就若有所指的朝明乐冷冷的横过去一眼。
    昌珉公主垂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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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竖事情已经在这里摆着了,这么多人亲眼所见,柳妃这个贱人还真是太过高估了自己的。
    “我——我——”李云瑶抽抽搭搭哭的肝肠寸断,有些语不成句的爬过去在自己的衣物里一阵翻找,最后掏出一张揉皱了的小纸条递给柳妃,哭诉道:“傍晚时分有人从我房间的窗户弹了这张纸条到我的茶杯里,是大兴的荆王殿约我到此处见面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这个人他——”
    李云瑶说着就又委屈的大哭起来。
    收到署名纪浩禹的纸条,她满心雀跃的前来赴约,不曾想却是半推半就投了陌生男子的怀抱。
    “娘娘,是荆王殿约了我来的,不信您去找他过来问过就知道了。”李云瑶道,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
    是纪浩禹的邀约间接害的她**,以她的家世和出身,再加上柳妃的面子,纪浩禹十有**还的要负责任的。
    到时候哪怕是做不成正妃,一个侧妃的位置也是好的。
    柳妃一眼看穿她这异想天开的心思,心里更是恨的要死——
    死到临头都还浑然不知的蠢货,真就活该她被人算计到死。
    更可恨的这个蠢笨的贱人还误打误撞坏了她的计划,八成是她先一步到此,进而让后面过来的长平察觉了异样才躲过去的——
    真真的是可恨!
    “这李小姐真是天真啊,就这么一张纸条就能骗了你去?”昌珉公主沿着嘴巴兀自笑的开怀,“从昨儿国宴离席一直到刚才之前,一天一夜荆王都是和我们在一起的,寸步都没有离开暝宸殿的范围,说他给你传信,怎么可能?一张纸条罢了,你难道还认得他的字迹?”
    李云瑶闻言,猛地一怔。
    李夫人却是两眼一翻直接气晕了过去。
    苏琦远更是冷汗涔涔湿了一地——
    今天这一个诱jian官家小姐的罪名十成十是躲不掉了。
    就在这时,旁侧有一道素雅窈窕的身影款步跨进门来走到了明乐身边,轻声道,“王妃,奴婢回来了!”
    赫然正是姿容绝色又优雅端庄的长平。
    荣妃看在眼里,终于满意的笑了——
    柳妃,已经踏上了通往鬼门关的第一步。
    毫无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