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对宋灏而言,绝对不会很愉快。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之后,宋灏就毫无征兆的再度沉默来。
    明乐等了片刻,见他没有继续说去的意思,虽然心里困惑,却也不再试图追问。
    车辇之上的气氛静的让人有点不适应。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宋灏索性双目微阖开始闭目养神。
    明乐移开目光去欣赏着沿路的风景。
    辇车并没有直接进后宫,而是入得宫门之后,直接去了设立在外围的太医署。
    “臣等恭迎殷王殿,义阳公主!”早已闻讯等在门口的太医们见到辇车前来,纷纷拱手行礼。
    目不斜视垂眸去的同时,众人的目光却还都留了一角,集中在那辆云遮雾绕的辇车上——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义阳公主遇刺受伤,被殷王殿护送到此处医治,但随行的队伍里却没有见到宋灏本尊。
    玲珑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也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把辇车上面的幔帐打开。
    车上明乐和宋灏对望一眼,探身就要车。
    宋灏却是抢先一步,再次将她拦腰一抄,抱着她大步跨车去。
    玲珑自欺欺人的别开视线不敢多看一眼。
    太医们也都愣在那里,一直到宋灏抱着明乐进了院子,方才如梦初醒,急忙快步跟了进去。
    宋灏抱着明乐一路进了中厅,把她在中间的主位上安置好,自己就势一撩袍角坐在了旁边。
    他的那张脸孔虽然完美到无可挑剔,但是由于天生冷漠高贵的气质使然,从来让不容人亲近,此时脸上弥漫着一重厚厚的阴霾,就连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冷漠的感觉都被撇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看上去冷肃阴沉,气势惊人。
    一众太医都是头次见他这煞神一般的模样,胆战心惊之余,无不觉得即便是平时那个走到那里都带着满身寒气的殷王实在是太温和了。
    “殿,听闻义阳公主受伤,不知道公主伤在了哪里?”林院使迎着头皮上前,拱手对着上位的宋灏深深一揖。
    “去叫个女医官过来吧。”宋灏淡声吩咐,神情语气始终如一,完全分辨不出情绪。
    方才进门,林院使已经偷偷把明乐上都打量了一遍,没见着伤口,他此时倒也放心,立刻就吩咐人去了。
    “殿?这里需不需要微臣等人回避?”林院使道,想着面对宋灏此刻的表情压力甚大,不如敬而远之的好。
    “嗯!”宋灏没有反对,点头应了声,顿了一顿又道,“林院使和柳太医留一吧,其他人可以先行退了。”
    “是,殿!”林院使和柳太医两人出列,其他人如蒙大赦,面色还是维持着镇定,有条不紊的退了出去。
    待到其他人走了,宋灏才仔细的端着明乐受伤的那只手臂安置在桌上,一边对林院使和柳太医道:“公主的手肘脱臼,方才过来的路上本王已经替她接了回去,一会儿叫的女医官到了再行确认,麻烦两位太医先给搭脉,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损伤。”
    明乐从来都知道这人心机深沉,杀人放火面不改色,更遑论说起谎话更是手到拈来,连眼睛都不会眨一,比起自己来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不过她也着实还不想把长平的实力暴露出来,既然宋灏送了人情出来,她没有理由不顺水推舟,于是也不多言,有着他出面周旋。
    “殿客气了,这是臣等的分内事。”林院使急忙道。
    宋灏抬了抬手,采薇略一迟疑,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方薄丝帕双手呈送上去。
    宋灏接了,亲自抖开搭在明乐腕间。
    林院使和柳太医相继上前,分别替明乐把了脉,又私底互通有无交换了诊断结果,确定无碍才向宋灏回禀了结果。
    随后梁医官就被人引进来,给明乐查看伤势。
    “见过两位殿!”梁医官背着药箱上前,先是规规矩矩的给座上两人跪地行礼。
    “起吧!”宋灏淡淡的应了声。
    “臣等先到院外等候!”虽然明乐伤的只是胳膊,但男女有别,林院使和柳太医还是自觉退了出去。
    宋灏并未阻止。
    梁医官背着药箱侍立在旁,却并没有马上动手为明乐查验伤势。
    宋灏不耐烦的略一抬眸朝她扫过去一眼,冷声道:“你还等什么?还不过来给公主查验伤势?”
    梁医官原是在等着宋灏回避,闻言狠狠一惊,险些就要诧异的询问出声。
    “是!”不过好在她在宫里出入的时间久了,应对的经验还是有一些的,急忙收摄心神快步走过去,拉开明乐的袖子检查。
    宋灏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
    梁医官紧绷着神经,一点一点小心的摸索着伤处确认一遍。
    “怎样?”宋灏见她磨磨蹭蹭的,就有些不耐。
    “公主的手臂脱臼的地方已经被接回去了,骨缝处契合恢复的很好,安心静养一段时间就可痊愈。”梁医官回道,说着打开药箱从里面找出一大一小两个小瓷瓶呈到宋灏面前,“这是两瓶化瘀消肿的药膏,让侍婢每日三次给公主涂抹在伤处,三日左右就可以消肿了。”
    宋灏捡起其中一支药瓶,在指间繁复观摩了一阵,随口问道:“确定有效?”
    “是,这方子是李太医配的,平时宫里哪位主子磕了碰了都是寻的它去。”梁医官回道,一边伏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回话,目光仍是狐疑的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去。
    明乐坐在那里,自始至终都没吭声,只是配合着诊治。
    宋灏确认之后,就径自拉过她的衣袖,倾了点儿药膏在指尖上就要替她涂抹。
    梁医官愕然瞪了眼,不由把身子伏的更低,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玲珑在旁边看着,一身一身的冒冷汗,见状急忙两步走上前去就要去接宋灏手里的小瓷瓶,一边故作轻松的笑道:“这种小事,怎好烦殿亲自动手,还是交给奴婢来吧。”
    这个时间了,姜太后和孝宗肯定已经得了消息,如果事情再严重一点,没准正在往这边赶。
    如果让两人看到宋灏和明乐之间这样的没有忌讳,绝对是要生事的。
    宋灏却不肯成全她,把手轻轻一让就轻而易举的避开她,动作小心翼翼的亲自给明乐擦药。
    玲珑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想着要坏事,但她是绝对没有那个胆量去和宋灏对着干的,左右为难之,突然目光一闪,转身去扶起地上跪着的梁医官道:“有劳梁医官了,既然公主无碍,这里你就不用伺候着了。”
    “是!”梁医官从地上爬起来,还是忍不住拿眼角的余光悄悄看了宋灏和明乐一眼,这才背着药箱急忙告辞。
    玲珑亲自将她送到门口,正赶上迎面翡翠一路小跑着进来。
    玲珑心一紧,心里已经有数,急忙两步迎上去道:“太后娘娘来了?”
    “是!”翡翠道,没见宋灏和明乐就扯着脖子往她身后的厅里看去,一边言简意赅的继续道:“本来说是让义阳公主诊治了伤情就去万寿宫拜见的,可皇上听说殷王殿也进宫了,就提议亲自过来。这会儿正在往这边赶,最多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姐姐快去通禀王爷一声,并着一众太医去门口准备接驾吧!”
    对明乐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孝宗显然是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牵扯到宋灏的话——
    “好,我知道了!”玲珑用力的点点头,这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还是太后娘娘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情,还赶得及让翡翠提前过来打招呼,如果一声不吭的直接带着孝宗杀过来,事情怕是会更糟。
    玲珑转身,先是对候在门口的林院使两人屈膝福了福道:“皇上和太后娘娘正在赶过来,麻烦林院使给传个话儿去,让各位太医准备接驾吧!”
    “好,我这就去安排。”按照常理,太医院这里孝宗是不会亲自过来了,这也算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林院使不敢怠慢,应了声就急匆匆的去后院传话。
    玲珑也无暇顾及到他,转身进了厅里,同样把事情回禀给了宋灏知道。
    孝宗和姜太后会亲自过来,明乐和宋灏心里都有准备。
    宋灏闻言只是淡淡的应了声,专心致志的继续给明乐擦药。
    “殿,皇上和太后一会儿就该到了——”玲珑急的想要跺脚,最终也就只能隐晦的一遍一遍提醒。
    宋灏并不理她,一直慢条斯理的给明乐把衣袖整理好,又把剩的药交给了采薇,嘱咐她记得要定是给明乐涂抹,然后才是不紧不慢的整理好衣袍站起来。
    “走吧,咱们也去门口接驾。”宋灏道,说着就向明乐飘了一个眼风过去,那目光看似平淡,却有一种极其隐晦的光影一纵即逝。
    “公主受了伤,不方便,奴婢扶您!”玲珑再不敢让宋灏经手,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他,抢先一步过去扶住明乐的手臂。
    宋灏唇角勾了一,然后先行一步朝外走去——
    有些事,有没有直接做在那人的眼皮子底并不重要,只要他知道就好。
    一行人先后出了出了院子,彼时所有今日当值的太医都已经集齐,而远处明黄的仪仗已经一路迫近,快速往这边聚拢过来。
    宋灏款步了台阶,站在众人之前,对着孝宗和姜太后拱手拜:“臣弟见过皇兄!儿臣给母后请安!”
    “五弟免礼。”孝宗脚步不停的直接往院里走,一边就是扶了一把宋灏的手,目光却是越过他去,落在紧跟在他身后的明乐身上。
    “义阳给皇上、太后请安!”明乐回避他的审视,垂眸去,也是恭谨有礼的屈膝拜。
    “嗯!”相较于宋灏,孝宗对她的关注度明显不高,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并不多留,只就例行公事的问道:“朕听闻你在宫门外遇刺了,怎么样?可有伤到哪里?”
    “只是胳膊脱臼,又受了点惊吓,没有什么大的妨碍,不敢劳烦陛亲问。”明乐回道,往后退了两步给他让出路来。
    “那就好!”孝宗不甚在意的略一颔首,然后就错开她先一步进了院子。
    姜太后走在孝宗的另一边。
    相较于孝宗,明乐也是把绝大多数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女人身上,而她发现,从头到尾这个女人的表现才是当真淡泊,一眼都没有往她和宋灏的方向看。
    林院使亲自引着孝宗进了正厅,请了上座让他和姜太后落座,又命人上茶。
    姜太后身体不好,近期正在用药,因为药物忌茶,所以已经很少喝了。
    孝宗端过茶碗呷了一口,缓了口气,紧跟着就是面色一沉抬头向首的宋灏看去,道:“宫门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义阳今日头次进宫,怎么就会在皇宫门口出了这样的闪失?”
    “这个臣弟也不是十分清楚,能确定的一点是,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行动,刺客御林军已经去追了,具体的情况还得等他们拿刺客再说。”宋灏如实回道。
    而在场的几个人心里却都大体有数——
    如果是精心设计的一场刺杀,仅凭御林军,是绝难拿到凶手的。
    孝宗没有马上接话,摩挲着茶碗的外沿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片刻,突然转向明乐道:“你也没有看清刺客的样貌吗?”
    “回禀陛,刺客所用的凶器是远射程的弓箭,而且当时人又藏在路边的林子里,实在是难以分辨。”明乐自座位上起身,态度拘谨的回道。
    “这样看来,也就只能等御林军拿住刺客再做定夺了。”孝宗低头又抿了口茶,想了想还是例行公事的继续问道:“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招来刺客行刺?义阳你仔细想想,近来可有得罪了什么人?”
    话虽是这样问,却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因为孝宗本身也不信,像明乐这样的闺阁小姐会招惹了什么人,以至于让对方不惜一切在皇宫附近布杀手要取她性命。
    而他之所以亲自赶来询问,不过是因为事情牵扯到了宋灏。
    相较于明乐,他更怀疑那些人是针对宋灏。
    并且他更怀疑的是——
    这会不会是宋灏自己故布疑阵设的一出苦肉计,如果姜太后信以为真,事情就不好办了。
    孝宗多疑,对于他此时的心思,明乐还是能够分辨一二的,于是摆正了神色,条理分明的回道:“义阳一介女流,平日里偶有接触的也都是一些深闺的贵妇和小姐们,即使和谁之间偶有口角,最多也不过是嘴皮子上的买卖,想来谁也不至于此狠手,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的。”
    内宅妇人,心思歹毒的大有人在,但赶在宫门处公然设伏对皇帝圣旨亲封的公主杀手的,不是深仇大恨,的确是没人敢冒这个险。
    诚然孝宗有此一问不过是就为走个过场,却未曾想明乐这么有针对性的摆了他一道。
    孝宗微微一愣,终于把视线集中到这个他一直不屑于仔细打量的少女身上。
    这样细看之才惊觉,这少女的样貌的确是生的极为出众,说是艳若桃李灿如夏花也不为过。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明乐,思量之,像是突然明白了宋灏之所以看重她的原因。
    这样想着的同时,他心里却是讽刺的笑了——
    即使是宋灏又怎么样?到底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过了这么些年,到底还是让他露出了软肋和破绽。
    这里孝宗稍一走神,宋灏已经接着明乐的话茬继续说道:“不过依臣弟所见,那两名弓刺客的箭法十分诰命,像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一般人即使雇佣杀手,应该也绝难找到这样的人。而且不仅在箭术上的造诣非凡,两人脚底抹油的功夫也不赖,算是当之无愧的高手。”
    这世上杀人的方法千万种,各式各样的杀人利器也层出不穷,也有很多人为了形势方便会用袖箭和弩箭暗算,但会选择弓箭手来执行暗杀计划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因为箭法精湛的弓箭手,最大几率出现的地方,是军营。
    只有经过专门训练的弓箭手,才会有那样精准的箭法和应变能力,再加上训练有素的轻功——
    能调动这样杀手的人,会是谁呢?
    宋灏的语气平淡,依旧看不出丝毫的私人感情掺杂其中。
    但孝宗闻言,心里还是立刻打了个突,直觉上,他觉得宋灏是怀疑上自己了。
    “听五弟你这样说,追查的线索倒是相对增加了好些。”暗暗提了口气压制心里情绪,孝宗紧跟着就是眸色一凛,肃然道:“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全权负责吧,尽快给义阳公主一个交代。”
    “臣弟自当尽力而为。”宋灏颔首应。
    姜太后一直在旁边看着,直到了这时才轻咳一声,开口道:“这些打打杀杀的事,爱就爱听多了心烦,义阳既然受了伤,哀家就先带她回万寿宫安顿了,刺客的事,一旦有了结果,记得早些去知会哀家一声。”
    说着,她已经径自起身站了起来。
    常嬷嬷递了手臂过去搀扶,明乐抢先一步迎上去,扶了她的一只胳膊,扭头对常嬷嬷一笑:“还是我来吧!”
    御林军追查刺客的最终结果还没报上来,孝宗着实没有想到姜太后这就要走。
    只不过她既然已经都站了起来,他也不好再去把人拉回来,只能起身相送:“这样也好,儿子恭送母后!”
    “恭送母后!”宋灏也跟着他起身,声音冷淡道。
    姜太后对两人视而不见,任由明乐扶着往外走。
    正好门外停着明乐之前用过的辇车,也省的再吩咐准备。
    “太后,上车吧!”常嬷嬷道,招呼人把垫脚凳准备好。
    姜太后那样的位份,又是那么个“生人勿近”的性情,明乐自觉就撤手退到一旁,准备在后面随行。
    姜太后徒步登上辇车,不曾想却是出乎意料的侧目向她看过来一眼道:“不是伤着了吗?一起上来吧!”
    在所有人的概念里,她都应当归属为宋灏的人,姜太后有意和宋灏保持距离,按理说更不该亲近自己。
    “是!太后!”明乐心里虽然诧异,面上神情却是极为恭顺的跟着她登上辇车。
    常嬷嬷命人放幔帐,指挥着车驾前行。
    姜太后端坐不动,从一开始就是一副老僧入定般的神气。
    她不说话,就只能说明是在磨练自己了。
    明乐心里苦笑一声,并不在耐力上和她较劲,直接开门见山的开口道:“太后娘娘召臣女上车,是有话要问吧?”
    她的仪态从容,神色镇定,多半都不符合她这个年纪少女应有的秉性。
    姜太后脸上表情不变,也不觉得意外,沉默片刻才声音冷漠而平缓的问道:“你祖母的病可是好些了?”
    她不问宋灏,也不问之前的刺客事件,却唯独提起一个不痛不痒的老夫人。
    其实早在之前几次见面,姜太后都对她和宋灏之间的事绝口不提的时候起,明乐大约已经领会明白了她的意思——
    即使苦心孤诣把自己绑在身边,姜太后也没准备从她这里套出什么话来。
    这个女人,是极端有见地又有主意的一个人,她只遵循自己的意志力做事,至于别人怎么想,她似乎关心的绝少。
    “多亏了李太医的诊治,现已经无碍了,不过说是得要静心调养一阵子,祖母已经决定搬去城外的庄子上住一阵了。”明乐回道。
    这些事,就算她隐瞒,姜太后也会知道,这样的小聪明在有些人面前实在没有必要耍。
    姜太后没说什么,却是闭了会儿眼,像是默默养神,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睁开眼侧目朝明乐看去,道:“今天的事,准备怎么善后?”
    相较于老夫人的人,她这一句话问的才是相当突兀。
    “他说不用我插手!”明乐微垂着眼睫回避她的目光,心里知道,她既然这样问了,心里肯定早就一清二楚。
    姜太后看着她,到了这一刻,那双一如古井般静无波澜的眸子才终于光影一闪,有了丝活人的气息。
    不过因为内敛的幽光深沉,并未让明乐看出具体的情绪来,一刻她便是冷笑出声,道:“他为你倒真是设想周到,知道你现在的注意力不在此处,就替你全部揽,当真是好一个情深意重!”
    姜太后的这番话,犀利的近乎让人觉得是种嘲讽。
    比起宋灏提到她时候的那种淡漠,她对宋灏的感觉,似乎还要更为冰冷几分。
    明乐的眉心不易察觉的微微一跳,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来,微笑说道:“殿他凡事都有分寸,太后不必太担心。”
    姜太后眉毛一挑,明显是个不赞同的观点,却没有如一般鄙薄妇人那样的出言反驳,而是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既然你信他,就安心的在哀家身边呆着吧,只要别把事情做在哀家的眼皮子底,哀家都会护着你!”
    说道最后,她的脸色竟然奇迹般的柔和起来,唇角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快的闪现。
    明乐的心跳一滞,听到她最后那三个字的时候竟然头皮发麻,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是!”强压心里那种长毛的感觉,明乐垂首应道。
    姜太后又再淡淡的看她,就把目光移开,兀自闭目养神去了。
    车辇在宽敞的御道上缓缓而行,沿路鸟语花香一派热闹祥和的气息,明乐一声不吭的陪侍在姜太后身侧,明明隐约的能够感觉到她的体温,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发冷。
    重活一世,她觉得自己早已经心如止水,抱着一颗注定地狱的心,早就不会惧怕任何的人和事。
    但是到了今天,还是真真切切的有了那种感觉。
    时间似乎变得分外漫长,一直到明乐的耐性即将被消磨尽了,才听见外面常嬷嬷一声令,将车队唤停。
    “太后,到了!”常嬷嬷从外面拨开帷幔。
    姜太后静默片刻,然后才缓缓抬了抬眼皮。
    明乐急忙递过手去,扶着她车。
    了车,姜太后转身的时候就自然而然搭上常嬷嬷的手臂,一边对候在另一边的玲珑吩咐道:“哀家累了,你直接带这丫头去安置了吧!”
    “是。太后!”玲珑对着她的背影毕恭毕敬的屈膝一福。
    所有人都静立不动,一直目送她的背影在院内消失,玲珑才回头过来对明乐歉疚一笑道:“公主请稍后片刻,奴婢叫人把您的行礼一并搬来。”
    “有劳姑娘了。”明乐略一颔首,对采薇道:“你也一起过去帮忙吧!”
    “是,公主!”采薇应声,跟着玲珑往队尾走去。
    长平知道她是故意支开采薇,眉头微皱上前来扶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指隐隐颤抖,掌心里一片潮湿的冷汗。
    明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和胆量,没有人比长安兄妹更清楚。
    长平心里一惊,不由的紧张起来,低声在她耳畔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太后她方才——”
    “长平!”明乐回握住她的手,面上还是那么一副镇定而从容的模样,出口的声音却异常森凉而冷厉道:“你说,如果有一天,我杀了太后,殷王他会怎么样?”
    ------题外话------
    还是木有一万,没脸见人了,撞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