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清木然的捂着发烫的脸颊,不可置信道,“你打我?”
    “我打醒你!”白姨娘一改往日里的温良模样,杀气腾腾的一把将易明清拽床,拉着她就往外走,“你马上给我去跟老夫人说,就说这孩子是别人强迫了你,跟平阳侯府没有关系,你那会儿是惊吓过度信口胡诌的。求她放了你出府,去庵里住着吧!”
    白姨娘的语气极快,果断利落。
    易明清一恍惚的功夫已经被她拽到了门口。
    “娘——”她害怕的甩开白姨娘的手,看怪物似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我肚子里的孩子就的是侯爷的,他不会不管我们母子的。你要送我去庵里?你为什么要送我去庵里?你这是要我去死吗?”
    听到“死”这个字,白姨娘突然震了震,紧跟着眼泪就滚出泪来。
    易明清吓了一跳,试着凑过去扯了扯她的袖子,“娘?你怎么了?”
    白姨娘泪流满面的抬头看她,眼泪断了线似的往滚,突然一伸手把她揽在怀里,悲恸道:“你糊涂啊!”
    易明清听的云里雾里,恍惚间又有些明白,急忙抬手去擦她的泪,“娘,你别哭,我知道是我不争气,做了让你没脸的事,可是我是真心喜欢侯爷的。”
    “你怎么还是拎不清楚?”白姨娘恨铁不成钢的打开她的手,形容悲愤,“平时我是怎么教你的?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在这府里咱们娘俩一没靠山二没背景,让你千万顺着点夫人,为将来谋一个好前程。可是你——你什么不好做——”
    为人妾室的,白姨娘一直都过的谨小慎微,后来有了女儿,就想着将来为女儿谋得一门好亲事,自己的后半辈子也可以跟着有个依靠。
    却不想,易明清临了给她来了这一出,完全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前程?”易明清听着她的训斥,恼恨的背过身去大声道,“夫人的为人你不比我清楚吗?在她眼里就只有大姐和四姐才是她的女儿,我算什么?你们这些给父亲做妾的,她哪一个看着顺眼?我还敢在她跟前求什么前程!在她手里大最多不过两种场,要么就被送去给显贵人家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做填房,要么就是嫁一个和我一样在显贵人家不受宠的庶子过一生,与其这样,我宁愿自己搏一搏,我不后悔,路是我选的,我自己走去!”
    白姨娘看着一脸悲愤的女儿,心中苦涩之余,忍不住一声叹息,“就算想要出人头地,也选好了对象!那平阳侯是什么人?那是你四姐的夫婿,你明白不明白!”
    “那又怎么样?他根本就不喜欢四姐姐,而且——”易明清反驳,眼中有种灼热的光影闪烁,“我现在有了他的孩子,只要我把这个孩子生来——”
    彭修今年已经二十有四,但是自从早几年易明澜生的那个孩子夭折之后,这几年他府中虽然妻妾成群,却再听说谁有了喜讯的。
    易明清说着,已经是一脸的期待。
    “你——”白姨娘气的指尖发抖,转身把她拽回了房里,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就不明白?你忘了你五姐是怎么死的了吗?”
    “五姐?”易明清一时似乎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一脸的茫然,“不是说她——”
    白姨娘的脸色冷了来,隐隐的闪现一丝幽光,慢慢道,“五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她会做那样的事,打死我都不信!”
    易明清怔住,“那娘你是说——”
    “老夫人这几年为什么对彭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满意?那彭夫人还就一声不吭的忍了?若不是心里有愧她至于?”白姨娘冷笑,“当初说是五小姐做了不体面的事,自己去了,可为什么却连尸首都不见,直接把人化了灰送回来?她的那个孩子,也是彭家是亲骨肉啊!”
    “娘,娘你别吓我!”易明清的脸色惨白,颤抖着一把抓住白姨娘的手。
    白姨娘的神情悲切,眼里再次蓄满了泪水定定的望着女儿,苦口婆心道,“听娘的,去找老夫人,现在就别想着什么前程富贵了,四小姐刚刚没了孩子,她不会放过你的!”
    易明清双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泪水连连,本能的不住摇头。
    母女俩泪眼相望,正在对峙间,院子里突然传来丁香惊慌失措的声音,“春桃姐姐,您怎么来了?”
    “八小姐在吗?我是来给八小姐道喜的。”春桃的声音刻意的高亢,说着就嘻嘻的笑了起来,“方才夫人已经禀过老夫人了,四小姐宽宏,要为平阳侯纳了八小姐,让我过来给八小姐和白姨娘提前知会一声。”
    好快的速度!
    春桃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明明是张扬明朗的语调,入耳却是字字森凉。
    白姨娘的身子一晃,易明清已经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易明真留在武安侯府养了大半个月,待到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就去老夫人处辞行,带着易明清一道儿回了平阳侯府。
    她面上笑笑的,这些天里也不曾动过易明清一指头,只是走的时候很安静,没有给易明清任何的过门仪式,哪怕是娶妾的仪式都没有。
    老夫人如今是一提彭家就闹心,干脆就不闻不问由着他们自己去折腾。
    易明清走后,明乐倒是省心不少,安安稳稳的过了几日之后,这日入夜,长安又翻了窗子来找她,“小姐,武威将军府有消息了!”
    “哦?”明乐略一沉吟,便是展开一个笑容,匆匆换了男装跟着他一道出府。
    八方那里人多眼杂,萧庆元不敢把东西带着过去,就让赌坊管事约了明乐在将军府后巷一处人迹罕至的拐角处接头。
    明乐去时,他人已经等在那里,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焦躁的四里张望,见着明乐过来,远远的招手。
    “东西带出来了?”明乐道。
    “是!”萧庆元护着怀里鼓鼓囊囊的一团东西,却是防备的看着她,“我的借据呢?”
    明乐冷涩一笑,偏头对长安使了个眼色。
    萧庆元这种人,她倒是完全不怕他出尔反尔。
    长安从怀里掏出借据递过去,萧庆元借着月光确认一遍,伸手去摸怀里东西的时候突然有些迟疑。
    明乐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他犹豫片刻,终于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黄布包裹的方形布包来,缩着手却不想往外送。
    明乐看出他的顾虑,于是主动开口道,“放心吧,我只借用两日,誊一份出来,两天之后的这个时辰,你还是到这里来取吧!”
    萧庆元心中一喜,转念一想却又不太信,“真的?”
    明乐不语,嘴角弯起的弧度带着讥诮。
    萧庆元自知无力与人抗衡,便不再犹豫,递了东西过去。
    明乐伸手去接,却在指尖堪堪触到那布料的时候,眼前突然猝不及防一道劲风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