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是想卖,我自己买!”
    苏钰清爽干脆的嗓音,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一处。
    小草房的门帘掀开,苏钰一身朴素,整齐干净的走了出来。
    一头墨黑长发盘在头顶,用一根木枝绾着,一张小脸小巧精致,如果皮肤再白皙一些,着实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只是这身子骨瘦弱了些,那本就不算大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也显得松松垮垮,看上去很是单薄。
    “啥意思?你自个儿买自个儿?你这祸害疯病又犯了!”秋老太老脸一横,斥道。
    转脸又对王阿婆说,“你别听这死丫头胡说八道,那个老二家的,快去村里找老周,咱们现在就立字据。”
    王阿婆看到了苏钰眼底的那抹精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和她当初拐来时判若两人。
    虽说十二岁的年纪应该像个花骨朵似的没张开,可偏偏这小玉举手投足,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股别人学不来的劲儿。
    王阿婆是越看越欣喜。
    眼神一转,喜色掩去,换上的却是一副刻薄的嘴脸,“俺说秋老太,当初俺将小玉带过来的时候可是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姑娘,如今在你家给养成这样儿了,可是没啥卖相了!”
    秋老太心下一慌,生怕到手的银子飞了,勉强笑道,“这风吹日晒的,就是黑了点儿,不耽误卖钱!”
    “当初火刑场上,俺可是知道,这小玉肚子上有伤,就算好了也留了疤,那就跟大萝卜生了个坏虫眼儿一样!那花楼的买客可不是瞎子,那老鸨的眉毛底下俩窟窿眼儿也不是出气的!”
    “那刀口浅得很,如今都好了,一般人都看不出来!”秋老太一再的推销。
    王阿婆则是一脸探究的打量苏钰。
    “成吧,谁让俺是热心肠呢?叫老周来签个字据吧。”
    苏钰刚欲说话,秋生再一次站到了苏钰的前面,“奶,不能卖啊!小玉进了门儿就是秋家人,您咋忍心给她卖了,还卖到……那种地方!”
    小玉那么纯洁,美好,卖进了花楼,这辈子可就毁了!
    “咋?她是俺买回来的,俺就能把她卖了,还有她讨价还价的份儿?你也给俺一边子扇着!”
    秋老太有些不耐烦,压根不理会秋生的反对。
    王阿婆心里一阵窃喜,这是板儿上钉钉了!
    王氏也抬脚要去请村里的文书。
    却听苏钰那清亮的嗓音,不急不缓的再次响起。
    “奶奶,我可出的不止五两!”
    秋老太一怔,包括所有人都有些愣神。
    十二岁的小玉,说话的沉稳,不似这般年纪,这般见识的孩子该有的。
    “咋?你这全身上下一个大字儿都没有,还不止五两!”王氏哼哼冷笑着,一副瞧不起的样子,“娘,俺看这丫头八成儿疯病又犯了,赶紧卖了省的祸害咱家,不然啊,还指不定又惹出啥不要脸的事呢!”
    苏钰将锐利的眼神掠过王氏并未理论,而是对秋老太说,“奶奶您是个精明人,可别被王阿婆骗了!”
    王阿婆一听急了,“你啥意思?俺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实诚人,你家有啥啊,俺骗你们,还不是看着你们家爷们都不在家,帮衬帮衬,这会子倒还落了不是了!”
    苏钰冷哼一声,慢慢走过去,“好一个实诚人,我昨儿正巧去了镇上,街边巷尾也听了不少,香翠楼的老鸨是青山县令范可维的姘头,范可维一倒,这香翠楼可真就脆的很了,如今哪儿还有钱买姑娘,恐怕是正忙着往外卖姑娘,卷老本跑路呢!”
    昨儿在瓦市除了卖洗衣皂,便是听来往的人讲八卦了。
    没成想,今儿就派上了用场。
    “啥?咋可能呢,俺前几日还去过香翠楼呢,人家买卖火着呢!”王阿婆不信。
    “您不信可以再腿儿着去看看,要跑路难道还敲锣打鼓放鞭炮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当然还是得歌舞升平着做掩护,跑路才顺利啊!”
    这话让谁一听,也是有道理的。
    秋老太一将信将疑,“你的意思是,香翠楼要倒?”
    “正是,不止要倒,搞不好还株连多人,奶奶这个节骨眼上把我卖到香翠楼……恐怕得惹大麻烦呢!”
    秋老太思忖起来了。
    几次和这丫头交锋,总是被她三言两语就牵了鼻子,这回,能信么……
    王阿婆舍不得这庄白拿钱的买卖,还在辩驳,“秋老太,别听这丫头瞎咧咧,压根儿没有的事,你就放心得了!”
    秋老太放心不下。
    整日里在村头嚼舌根子,也是听说了青山县令倒了台子的事,听说那远近闻名的范家酒庄都跟着倒了霉。
    更甚者还有人说,范可维喜欢吃一家小店的肉包子,结果他一倒台,那包子铺都关了张了。
    凡是沾上点儿关系的,都受到牵连,把这死丫头卖到香翠楼,保不齐的也会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秋老太后怕的一身冷汗。
    苏钰趁热打铁,言道,“奶奶若不信,咱们也可以立字据!”
    一抹浅笑,尽是自信。
    “咋说?”秋老太不知苏钰打的什么主意,恐怕就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小玉本就应当给爷爷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饼来给秋家保平安,现如今已经过去半月,就算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吧,一个月后,我拿十倍的银子,咱们一手交银子,一手改户籍!”
    “十倍?那可就是五十两啊!就凭你?”第一个惊呼出声的是王氏,这丫头又说疯话了。
    秋老太和王阿婆也像是看疯子一般的看着苏钰。
    秋生母子也惊讶了。
    虽说昨儿卖洗衣皂买卖好,可也不是每天都有这么好的,再者说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够。
    苏钰瞟了一眼王氏,眼睛眯了眯。
    “没错,五十两,二婶不信?”
    “哈哈,你问问这院子里,哪个能信?”王氏尖利的声音嗤笑,一手插着水桶腰,一手指着众人。
    苏钰语气轻缓,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二婶可以不信我,但是不能不信字据,今天我敢立字据,就必然有赚到五十两银子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