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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播间的悲催走向,自然也被幕后黑手们收入眼底。
    桌后人已觉挣扎无望,在结束通讯明哲保身前。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要是想翻盘,就该赶紧拿出更有力证据。比如培训期间的那些监控录像,虽然我不清楚其中细节,但亲王总不可能全程表现得真跟受害者似的。”
    垂死挣扎的祸首沉默不语,只带着他和他最后的倔强,死盯着直播间不放。
    “女皇的那边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通过你之前发给方博的那条指令锁定你,你别证据还没来得及放就被抓了。”言尽于此,桌后人关上通讯,祸首的投影直到彻底消失前都还是那副带着他和他骄傲的倔强,逆着风沉默地浪的死样子。
    与此同时,在换衣期间全程关注着直播的秦云行也忍不住发出了同样的疑问:“我还以为他们会在我们找上门前,赶紧把最有利的监控视频先放出来。没想到直播都开了,放的尽是些不痛不痒的玩意儿。”
    “这点确实有些奇怪。”私聊那段的女皇附和道。
    秦云行讥嘲一笑:“枉我还担心他们要是把那些我跟教官说我很愿意参加培训,一心上位攀高枝的那些监控放出来,该怎么解释才好……没想到对手这么温柔体贴。”
    女皇却不会像秦云行这样一言不合就给敌方打上猪对手的标志,她转而将另一人拉入了自己与弟弟的私聊界面:“裴逸,你是不是已经入侵成功,将外传的那部分监控视频都清理干净了?”
    “不,我虽然已经侵入这个助手的智脑,但除了他已经发出的那些,并没有看到其他的备份监控。”裴逸眉头紧皱:“大厦这边的监控,虽然显示有外传记录的,我也顺着外传的路径全部查找过了,但却什么都没能找到。”
    “找不到?”看着裴逸这狐狸难得的受挫,秦云行心里顿时慌得一批:“那等我出去后,该怎么跟大家说我被绑架这个事儿?我敢撒这个谎,也是笃定有你在很快就能将那些证据全部控制在手,结果你现在跟我说什么都没找到!也就是说我一会儿要是有一点没编妥当,对方就能立马从万千视频中挑出需要的画面来跟我对峙?”
    “这就说得通了。”女皇眯起眼,眸光冷凝:“他们目前压着有力证据不放,怕就是为了防着你又见招拆招。若是你先开口,他们再放出这些东西来攻击你话语中的漏洞,翻盘就容易多了。”
    “那怎么办?”秦云行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瞅着自家姐姐,之前那点看我妙计安天下的霸气,早不知道消散到哪儿去了。
    看着秦云行那满眼茫然的慌乱模样,女皇陛下的心都快酸化掉了,自家弟弟向来爱逞强,这样泪眼汪汪的姿态已是久违了。
    “如果你不想出去,就不必出去。我对外宣布说你受伤昏迷就是了。等他们底牌翻尽,我们再慢慢对付,有本事他们就捏着证据直到被我们找上门去。”
    “他要是一直不出去,才更容易惹人生疑吧。而且以他过往的战绩,就算对方捏着全部监控又能怎么样?要论玩弄人心的本事,谁能比亲王……”裴逸话没说完,换来女皇一个死亡凝视,顿时闭上嘴安静如鸡。
    五分钟后,秦云行幽怨地瞪了眼依旧毫无建树的裴逸,终究是裹紧自己的小袍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毕竟回顾自己过去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舆论战,他貌似还真挺擅长处理这些的,这次大概…可能…或许…应该也没问题吧?
    亲王殿下一亮相,眼前的转播屏上就疯狂地刷起了有关直播室的消息,唯恐秦云行换个衣服就错过八百集。
    秦云行也清楚,自己出场为的就是平息民怨,人民表示不要怂,赶紧怼,他就必须得抖着两条小白腿,跑直播间去跟人正面杠。所以,纵然百般不愿,一分钟后,秦云行还是不负众望地进了助手的直播间。现场投放的屏幕也从一块变成了两块。
    见秦云行自投罗网,对方表现得相当不客气:“殿下,你说你是被我们绑架的,请问装备垃圾如我们是用什么办法绑架您这位帝国亲王的?”
    果然,就是等我一开口再视频反击的套路没跑了!秦云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谨慎地道:“抱歉,事涉皇室安保漏洞,为防止模仿犯罪,恕我无法在这里直言。”
    这话说得没毛病,毕竟直播间里就坐着一大群每天嚷嚷着要组团偷亲王的变态呢。
    那助手也不气馁,接着道:“殿下,您说我们强迫您,囚禁您,并且试图贩卖您,请问您具体细节是怎样的?有什么证据吗?”
    “我……”秦云行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求助!要怎么清纯不做作地跟人解释,虽然我主动穿女装,主动签合同,还主动聊骚想上位,但我真的是个受害者?
    “怎么?说不出来?”助手得意地笑起来:“您当然说不出来,因为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明明是你先动的手,我们才是无辜的那方……”
    “不是!你胡说。”秦云行急急地打断了他。
    不光秦云行驳斥着对方,围观群众们也画风依旧地为亲王殿下说着话——
    “都这地步了,还狡辩呢?坐等亲王打脸。”
    “亲王别怕,跟他对质,我们都支持你。”
    “就那点不痛不痒的证据,就想洗白?亲王,拿出证据来,让他知道什么叫求锤得锤。”
    ……
    这些不断出现的弹幕,是帮腔,也是催促,催逼着秦云行赶紧必须说点什么,身为控诉者怎么能被罪犯质问得哑口无言?
    秦云行烦闷地闭上眼,试图找回自己当初一次又一次嘴炮翻盘,轻松控场的感觉,自己以前能做到的,没道理现在做不到,但偏偏……毫无头绪。
    越是焦急,越是无措,秦云行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心底的焦躁与惶恐却像是炭火一般烧灼着思维的枝枝蔓蔓,所有的思路都在炙烤下枯焦断裂,升腾起不详的黑烟,将所有备案都搅合成黑乎乎的一团乱麻,让他面色涨红、热汗涔涔,让他喉咙干涩、难以出声。
    弹幕里还在催促——
    “殿下这反应不太对啊?”
    “为什么不反驳?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
    质疑的声音渐渐冒头,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忽而揽了过来,捂着秦云行汗湿的后脑将他整个扣入怀中。秦云行的额头抵在对方宽厚的肩膀上,嗅着鼻端令人安心的熟悉味道,忽而有点想哭,是邢越尚!
    “你们不觉得,你们眼下所做的这一切,都太残忍了些吗?”邢越尚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任谁都能听出那藏在声音里的腾腾怒火。
    不管是助手还是围观群众,都被这话说得一愣:不是……这话从何说起啊?扣锅也讲基本法的好吗?
    “我上过云昭的法律课,也曾深感帝国法律的完备与人性化。”邢越尚抱着秦云行,温柔地轻抚着他的背脊,看向眼前屏幕的眼神,却像刀子般凌厉。
    “我看过一些案例,一些……受害者被侵害的案例,帝国用了很多的法条去保证受害者的隐私,去照顾受害者的情绪,唯恐受害者在调查过程中收到二次伤害。可我眼下看到的是什么?
    是加害者对受害人的肆意诬蔑,说受害者是上赶着送上门,穿着女装求人欺辱,逼着受害人在众人面前,亲口讲述自己的受害细节。
    是围观者对这桩惨案的兴致勃勃,像是看热闹一般围着受害者说笑指点,对那一身的代表着受辱实证的女装赞叹不已;像是看片一样期待着用那些满载罪恶的证据一饱眼福,将受害者所遭受的苦难视作一场消遣!甚至一场福利!
    殿下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样对待,难道加诸在他身上的折磨,就不是折磨?他受到的伤害,就不是伤害?你们,还想要他怎么样呢,把伤口一个一个重新扒开,流着血亲口告诉你们这真不是他自己割的?把那些恨不能永远埋葬的耻辱回忆,一帧一帧示众,还要听你们嚷嚷这尺度不够啊,还有没有别的,再来点更劲爆的?
    你们怎么能这么残忍?你们还想有多残忍!”
    那原本踊跃无比的弹幕,忽而停滞,进而一个个消失不见,徒留一片空白。闹哄哄的暗室里各有各的放浪失态,直到有人掏出那颗赤诚炙热的心,做了那唯一的灯,亮晃晃地将各人的丑态映了个清清楚楚,无数人这才惊觉,自己此时此刻,正扮演着多么丑陋可鄙的角色。
    “我下了,再待这儿围观,我还是个人吗?要点脸的都赶紧撤。”
    有人发出最后一条弹幕,然后头像就此灰了下去。进而无数人默默点了退出,这本该是一场不被知晓的审判,他们早该退出了。
    “殿下,对不起。”
    “我们不问了,什么都不问了。”
    “我会删掉所有评论,当做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就让它回归到秘密状态吧。”
    “殿下你要好好的,你没错,错的是我们。”
    ……
    头像一个个灰暗下去,却像是于这暗夜亮起的一颗颗星辰,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安静而温柔地守护着黑暗中的受害人。
    助手……助手很崩溃:要不是知道真相,他都要感动了。你个故意潜入组织混吃混喝的,卖的哪门子惨?有我惨吗?之前还只是忽悠围观群众,现在你们连围观群众都不给我了!跪求你们要点脸,行不行?行不行!
    然而,看着这逐渐空荡的直播间,他愣是没敢再开口,唯恐自己一张嘴就被“良心发现”的群众们给生撕了。
    开着视界偷偷窥屏的秦云行,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偷偷勾起唇角。他狠狠回抱住邢越尚:干得漂亮!小豹子你真是我的神队友。
    邢越尚低下头,轻轻吻上他汗湿的头顶,那发红的眼中是掩不住的怜惜与心痛:“殿下,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