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石头被吵醒。
    睁开眼就看到做梦都想回的家,还有爸爸妈妈。
    “哇。爸爸。”小石头大哭,在周辞白怀里挣扎着要扑向刘向东,“爸爸。”
    刘向东跌跌撞撞的扑过来,紧紧抱住小石头,“石头。我的石头。”
    “哇哇。爸爸,他们都说你不要我了。你怎么没有去找我?他们打我,很痛很痛,流血了,我很怕很怕。”
    “我想回家。”
    “他们说,你们不要我了,我没有加了。”
    “爸爸,我已经一定很乖很乖,我再也调皮捣蛋了。”
    “我很听话,你们别不要我。”
    刘向东哭得像个孩子,眼泪鼻涕排山倒海,“对不起。”
    “对不起。是爸爸不好,是爸爸没有照顾好你,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是爸爸的错。”
    “是爸爸不好。”
    父子两人抱头痛哭。
    陈知年唏嘘的看看刘向东父子,然后把晕倒在地上的刘太太扶到沙发上去。刘太太悠悠转醒,拉着陈知年的手,“我的石头,我的石头找到了是不是?”
    “我是小石头回来了是不是?”
    “啊,我的石头。妈妈好想你啊。”刘太太扑过去,抱住父子两人,大声痛哭。
    儿子丢失的这段日子,她没有一天吃好睡好,天天想着儿子在哪?是不是被欺负了?是不是受苦了?
    白天想,晚上念。
    她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花更多的时间在儿子身上?为什么没有时时刻刻的盯着儿子?
    儿子丢了,他们家也再没有欢声笑语。
    夫妻两人一天比一天沉默,就想着努力赚钱,多赚钱,然后找私家侦探去找儿子。夫妻两人活着的最大动力就是把儿子找回来。
    夫妻两人有时间就大街小巷的走,张贴‘寻人启事’,隔段时间就去派出所问消息,就希望能把儿子找回来。
    可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时间一天天过去,但儿子却没有半点消息。
    她害怕,怕儿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被欺负,受苦。更怕儿子还没有找到,他们就老了,他们就找不动了。
    每次看新闻,有关于被拐孩子的报道,她的心就好像被火烧一般的痛。就怕那样的惨事会出现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想到儿子可能在经历最悲惨的一切,她就痛得喘不过气来。
    窒息。
    常常痛苦得想要在地上打滚。
    刘向东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大哭。
    陈知年唏嘘的红了眼,靠在周辞白怀里。
    周辞白也同样难受,轻轻的拍拍陈知年的肩膀,心里默默发誓,以后他的孩子绝对不能经历这样的事情。
    就算拼命,他有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刘向东抹一把脸上的泪水,声音哽咽,“阿年,周医生,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是我们家小石头的大恩人。”
    刘向东噗通的跪在周辞白和陈知年面前,“以后,你们就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如果不是周辞白和陈知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儿子。
    周辞白赶紧把刘向东拉扯起来,这是要被折寿的。
    “你太客气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刘向东红着眼,双手在脸上揉一把,吸吸鼻子,“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但以后小石头要像孝敬我和他妈一样孝敬你们。小石头以后就是你们的干儿子。”
    “以后,他要是敢不孝敬你们,我就打断他的腿。”
    “呵呵。不用。真不用。”陈知年赶紧摆摆手,“我们还没有亲儿子呢。”自己儿子都有可能不孝顺,更不要说别人的儿子了。
    认干亲什么的,还是算了。
    刘太太抱着小石头,不愿意撒手,失而复得一刻也舍不得松手。
    “谢谢你们。”刘太太的脸贴在小石头的额头上,满眼感激的看着周辞白和陈知年,“谢谢。阿年,以后你来我们店买东西统统免费。”
    “这可不行。”陈知年赶紧拒绝。这种占小便宜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影响个人形象。
    再说,现在的她应该是‘施恩不图报’。
    “对了。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找到小石头的?”刘向东给周辞白和陈知年一人开了一瓶维他奶。
    刘向东夫妻平时没少在各区找孩子,但一直都没有消息。谁能想到,他儿子竟然就在羊城?
    “那条街,我也去过。”也见过有孩子在乞讨。
    但当时的他不太在意。刘向东抹去脸上的泪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儿子也在其中。如果早知道......
    周辞白把陈知年无意发现了小石头,但担心直接报警会引来一些人的报复,所以干脆就先偷偷的把小石头带走,然后再报警。
    “对了,为了安全起见,你们还是先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吧。小石头也需要养身体。”
    刘向东夫妻考虑了下,同样周辞白的提议。
    “天亮,我们就出发。”
    虽然抓了不少人贩子,但也有漏网之鱼。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以为是他们报警,从而报复?
    多想一些,谨慎些,总没有错。
    陈知年又问了那对老夫妻的事情。明明看起来那么老实,为什么会是人贩子的帮凶?最重要的是,明明和刘家的关系这么好,对小石头也好,怎么舍得卖掉小石头?
    “呵。那就是一对老贱人。”
    说起那对老夫妻,刘向东夫妻都是一脸的憎恨,恨不得咬上两口。
    “难怪没儿没女,原来是作孽太多,老天都惩罚他们呢。”刘向东冷哼一身,“他们在幸福里当环卫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物色孩子。”
    小石头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幸福里的孩子少,也都被家里的老人照看着,下手的机会并不多。但附近菜市场却有不少的孩子。
    这些孩子的父母都忙着赚钱,根本就没有太多时间照看孩子。而且,因为家里也不止一个孩子,即使孩子丢了,也没有时间没有钱去找,不过是哭闹一段时间,然后该怎样生活还是怎样生活。
    老夫妻就把目光对准这些孩子,先用小糖果小零食和孩子们熟悉了,信任了,然后才能更好的哄骗。
    哄骗孩子走到没有人的角落,然后被人走到。
    小石头家本就是开士多店的,家里就有吃不完的小糖果和小零食,根本就不屑老夫妻的那些廉价糖果。
    小石头不好用,老夫妻也不敢硬来,只能放弃小石头这个小胖墩。
    但是,有一天,小石头不小心碰倒了老夫妻用来装塑料瓶的蛇皮袋。满满一蛇皮袋的塑料瓶撒出来。
    很碰巧的,台风前夕。
    一阵大风,把地上的塑料瓶吹得‘落叶纷飞,凤舞九天’,吹得到处都是。老夫妻两人弯着腰捡了大半天,才把所有的塑料瓶重新装进蛇皮袋。
    老夫妻两人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就因为这样一点小事,老夫妻两人坚决要把小石头卖掉。但刘大娘天天照看着小石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老夫妻两人只能假装感谢刘大娘平时的照顾,然后还拉着另外两个老大娘一起聊天。趁着刘大娘分神,一辆摩托车飞速过来,把正在士多店门口玩耍的小石头带走。
    小石头被偷,刘大娘伤心过度去世。而这对老夫妻却像没事人一样,没有半点心虚的安慰刘大娘和刘家夫妻。
    “一把年纪了,又没儿没女的,可不就百无禁忌?”刘向东咬牙切齿,“也不怕下十八层地狱。”
    想起去世的老娘,想起这段日子,刘向东就恨。
    陈知年和周辞白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震惊,然后更多的是无奈。
    人性复杂,不是他们能想像的。
    其实,小石头平时就没少帮老夫妻两人捡塑料瓶,但就因为一件小事......人性之额,防不胜防。
    “小石头可能被吓坏了,你们多抽时间陪陪他。”
    刘太太点点头,她也发现了,儿子变得不爱说话,沉默寡言了。曾经,她儿子就是个小霸王,是个小话痨,但活泼调皮。
    有他在家,家里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
    但现在......
    刘太太怜惜的蹭蹭儿子的脸。
    天亮后,刘向东夫妻带着小石头回老家去。
    除了陈知年和周辞白,没有人知道小石头被找回来了。
    陈知年正常上班,但因为一个晚上没睡,时不时的打个呵欠。
    “阿年,你昨晚做贼去了?”阿美看着满眼猩红,双眸无神的陈知年,“原来,大眼睛的人熬夜也一样丑。”
    陈知年擦擦眼角的泪,眨眨眼,又打个呵欠,“大眼睛又不是夜神,怎么会不丑?”
    好困。
    太困了,根本就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工作。
    整理仓库这个月的出入库数据的时候,短短的半个小时,陈知年就出错了两次。
    “阿年,很少见你这样没精神。”
    陈知年揉揉眼睛,想了想,还是挑一些能说的告诉阿美。
    “什么?你住的小区抓到了人贩子?还是两个?”阿美惊呆,“天哪。大快人心。”
    “这些年,只听说孩子被拐,却很少听说人贩子被抓。真的太好了。这些人渣,就应该出门被撞,打雷别劈。”
    陈知年同意,人贩子真的太可恶了。
    人人得而诛之。
    “真的太爽快了。”阿美拍拍掌,“我今天要吃两份快餐庆祝。庆祝世界又少了两个人渣。”
    陈知年嘴角抽抽,这都要庆祝?
    好吧。
    其实她也想庆祝。
    陈知年决定了,今天中午买瓶汽水庆祝‘正义之光普照大地’。
    有些扯。
    “阿年,你跟我说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抓的?”阿美拉住陈知年的手,“走。我们上厕所去。”
    陈知年哭笑不得的被阿美拉到厕所。
    没办法,陈知年只能略详尽的说了幸福里那对老夫妻被抓的事情。至于她如何偷回小石头?没有发生过。
    陈知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敷敷眼,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
    可能陈知年说得太简单,阿美听得不过瘾,不太满意,拉着陈知年问了大半个小时。
    “阿美,今天的报纸应该有。”
    而且,电视台应该也不会放过这个好的题材。
    虽然周航飞是做时尚节目的,但绝对不能否认他的敏锐。
    阿美不情不愿,“好吧。我看报纸去。今天的报纸,我还没有看呢。”
    陈知年回到座位,继续整理这个月的出入库数据。
    “阿年,你入职三个月了吧?”
    “嗯。三个月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不过,她很满足。这三个多月,她学到了很多东西。
    “那你写一份工作总结报告吧。给这三个月的时间做个工作小结。小结分两步,一部分是口头表述,一部分是书面总结......你的书面总结主要交给叶云飞和马总。而口头表述需要面对哪几个领导,则是未知的,但叶云飞和马总肯定会在。至于其他的部分经理如果有时间的话也会在。”
    陈知年点点头,“好的。谢谢琴姐。”
    “好好准备。如果领导满意,有可能加工资哦。”
    陈知年:“谢谢。我会的。”
    工作总结报告,怎么写呢?
    有没有规定的格式或者模板?
    第一次写工作小结的陈知年满头‘?’。
    不懂怎么办?
    当然是问同事了。
    不过,问问题也是要分同事的。不能什么问题都问领导,这样会显得你很无知,很无能,而且也浪费领导的时间。
    能自己解决的问题,自己解决。别轻易麻烦别人,尊重对方的时间。但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不能‘不懂装懂’。
    需要问。
    需要学习。
    工作小结的问题,陈知年问阿美。
    阿美说没有模板和格式,她是自己随便写的,反正她一个前台不指望升职加薪,而且她还是老板的亲戚,也不担心会被炒鱿鱼。
    她有资本佛系。
    陈知年无语,问错人了。
    阿美不靠谱,陈知年决定问杨阳。
    杨阳同样告诉陈知年,没有模板,没有具体的格式。杨阳希望陈知年用心写工作小结,因为这是她和领导重要的交流沟通的渠道载体。
    这段时间学到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也是一个可以邀功的机会。
    为什么有些人小结后被加工资?为什么有些人小结后被炒鱿鱼?
    小结有着很重要的作用,就和读书的单元测验一样。
    要用心。
    “......你刚出校门踏入职场,可能对你来说,更侧重这段时间学到了什么?但对于领导来说,不管你是刚入职,还是已经入职好几年了,都是员工,领导更看重的是,你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为公司带来了多少利益......”
    陈知年点点头,“嗯。我明白了。”
    “阿年,好好写。”
    “我会的。谢谢杨阳。”
    杨阳拍拍陈知年的肩膀,“努力吧。少女。”
    工作顺利。
    生活幸福。
    虽然天天锻炼,但陈知年的体重还是蹭蹭的以一种不可控的姿态上升。
    下班后,陈知年给东莞的爸妈打电话,和他们说说最近的工作,聊聊最近的生活。明明想要好好交流感情的,爸妈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事,就挂电话了。’‘每周都打电话,哪有那么多话说?浪费电话费。’
    陈知年照例被噎住了,只能无奈投降,“没事。”
    真是的。
    就不能说说‘想你’之类的略带感情的话吗?
    陈知年正准备挂电话,又传来阿妈的声音,“等等,我还有事问你。”不用猜,也知道是催婚。
    自从陈知年和周辞白恋爱后,爸妈就日常催婚。
    ‘什么时候结婚?’
    陈知年说不知道,然后就被爸妈以‘不结婚,谈什么恋爱?这不是小榴芒吗?’为主题教育。做人不能好高骛远,不能得陇望蜀,不能捡西瓜丢芝麻......
    做人要有诚信。
    陈知年不知道恋爱和诚信有什么关系?但爸妈却觉得恋爱就和订婚一样,已经是一脚踏入了婚姻。
    恋爱也是要对彼此负责的。
    一边恋爱还一边想着要找更好的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是耍榴芒,是不讲信用。
    陈知年无奈,“现在恋爱自由。恋爱就是为了能找到更好更合适的另一半。恋爱就和‘试用’差不多,试用过后觉得不合适,退呗。难道还要勉强着用?”
    “自由恋爱,不让你们随便恋爱。”
    陈知年又觉得头痛了,代沟。
    对恋爱,对婚姻,父母有父母的看法和坚持,而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要求。
    其实,也没有必要谁说服谁,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不管是自由恋爱,还是相亲结婚,对婚姻的态度都应该是严谨的。
    “大妹,你什么时候结婚?今年能嫁出去吗?”
    “你已经二十多了,年纪不小了。村里和你同龄的姑娘早就结婚生子了。”
    “姑娘赚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找到一个号好男人,结婚生子......”
    阿妈在滔滔不绝的催婚,也不担心电话费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阿妈。村里和陈知年同龄的小伙伴甚至比她小几岁的都已经结婚生子,有些小伙伴的孩子都已经上小学。
    怎么能不心急?
    阿妈常担心陈知年嫁不出去。
    “放心。我肯定会嫁出去的。”即使嫁不出去,她也有本事养活自己,照顾好自己。
    陈知年体谅阿妈的担心,虽然觉得啰里啰嗦的很烦,但也会认真听,给阿妈表达自己想法的机会。
    啰嗦,应该是天下所有母亲的特有的一种关爱。
    啰嗦,应该也是天下母亲表达母爱的一种特别的方式。
    以乡下人的结婚年龄看,陈知年的确算是大龄未婚了。爸妈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再加上,爸妈催婚也不仅仅是因为陈知年一个人,还有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也一样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
    相对于有男朋友的陈知年,爸妈更担心没有女朋友,也不愿意相亲的大弟。大弟大专毕业后,在一个建筑公司工作,但因为工作环境的原因,一直没有女朋友,让爸妈操碎了心。
    现在才10月份,但爸妈就已经一再叮嘱大弟,今年过年回家相亲的事情。
    每次,爸妈让陈知年劝劝大弟,男大当婚。每次,陈知年都只能讪讪,傻笑。因为她和大弟的关系不太好。
    说不好,也不对,因为她和大弟之间也没有矛盾,没有争吵。就是单纯的生疏,疏远。或者应该说,大弟单方面地疏远了家人。
    其实,小时候他们的姐弟关系很好的。毕竟,爸妈不在身边,姐弟几个互相照顾,感情怎么能不好?
    但是,从什么时候起,姐弟关系开始变得疏远了呢?
    从大弟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开始。
    突然就变了。
    大弟是突然间的,就像变了一个人,性格变了,脾气变了,处事的方式变了。变得很陌生,变得让人无所适从。
    曾经勤快努力的小伙子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懒惰冷漠。特别是在面对家人的时候,带着一股奇怪的暴躁和埋怨。
    突然就暴躁,突然就发脾气,突然就埋怨爸妈对他关心不够,甚至指责爸妈只顾着赚钱不关心孩子......
    反正就很奇怪。
    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变了。
    但大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没有人能劝他,应该他把自己隔离在人群之外。
    以前,陈知年和大弟两个人常说话聊天,但现在一年也没有联系一次。
    陈知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个人一夜间变了个翻天覆地。陈知年和家人都想知道那个暑假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大弟从不曾说起。
    不管谁问,他都说‘没事’。
    那年,大弟高考后坐车上东莞过暑假。
    那天傍晚,大概六点钟左右,爸妈接到大弟的电话,说车到了广州,要明天再去东莞。他说,他要在广州过一个晚上。
    爸妈很奇怪,问他坐的是什么车?为什么会在广州停一个晚上?但大弟什么都没有说就挂了电话。
    爸妈很担心。因为大弟坐的车,会途径广州、东莞,然后在深圳休息一个晚上,再调头载客回到青山镇。
    不需要也不会在广州停一个晚上。
    不符合常理。
    而且,才傍晚六点多,时间还早,完全没有必要。
    除非车坏了。
    否则没有其他的原因。
    虽然爸妈很担心,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等。
    第二天一早,大弟到了东莞。
    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和爸妈打招呼,直接在床上睡了三天,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曾经很勤快的小伙子,却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愿意干,话也不愿意说,甚至连门都不愿意出。
    那年大弟没有拿到本科的录取通知书。按照大弟原来的性格,肯定是要复读一年的。毕竟,大弟的成绩本来就好,高考的成绩也不错,只是在填志愿的时候出了差错。
    爸妈不懂学校的事情,帮不上忙。但爸妈说了,‘只要你能考,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支持’。
    但大弟却什么都没有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曾经精神饱满的小伙子整天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病恹恹的,看着就让人生气。
    爸妈猜不准他的想法,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曾经爽朗的儿子变得敏感多疑,常常呆呆的看着人,好像能把人看透。为此,阿妈没少掉眼泪,常常让亲戚朋友多开导他。
    眼看着就要开学了,但大弟却什么都没说,是复读还是读大专?
    不说话。
    就躺在床上。
    呆呆的。
    木楞楞的。
    最后,是大舅把他带到学校报名。大舅说‘大专也是大学,好好学,一样能出人头地’。就这样,大弟在大学的几年,很少和家人,很少和陈知年联系,就好像一直游离在外的风筝,被仅有的一根叫‘血缘’的线牵扯着。
    这根线,好像随时能断。
    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让一个人性格大变。
    现在大弟工作了,爸妈开始操心他的婚事。
    阿妈常说,大弟变得木讷,不会找女朋友,所以要相亲。阿妈让家里的亲戚介绍活泼开朗的姑娘,等着过年回去的时候相看。
    虽然大弟没说,但陈知年能感觉到大弟的抗拒。
    只是,陈知年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渴望抱孙的爸妈,更不知道怎样去开导木讷寡言的大弟。
    现在,爸妈让陈知年多劝劝大弟,男大当婚,在该结婚的年纪就要结婚,不能说‘要有事业’。
    先成家后立业,这是一代代流传下来的至理名言,不会错的。
    陈知年只能苦笑,“好。”
    挂掉电话后,陈知年揉揉太阳穴,累。
    心累。
    每次想起大弟,她就觉得心很累。
    劝说大弟?
    陈知年宁愿去工地搬砖,做苦力。
    大弟的性格变得内向,有什么事,什么话都愿意憋在心里,而且,敏感多疑多思多虑,很多时候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和他说话聊天简直比‘走蜀道’还要难百倍。
    人家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而和大弟聊天,比‘走蜀道’‘上青天’还要难百倍、千倍。
    不止陈知年,家里的亲戚朋友也有同样的感觉。大表哥甚至建议大弟去看心理医生,他觉得大弟突然改变性格,肯定和经历有关。
    但大家对‘心理医生’这四个字很抵触。在大家看来,心理有病和脑子有病一样,都是要和‘神经病’扯上关系。
    所以,不仅大弟不同意,爸妈也不同意。
    如果大弟心理有病的事情被传出来,那他就真的不用结婚了。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想了想,陈知年给大弟所在的工地办公室打电话,好一会也没有人接。
    想到大弟的专业,陈知年又免不了的叹口气。
    其实,陈知年真的很不明白,一向爱干净的大弟为什么会选择建筑工程专业?
    这不是自我折磨吗?
    大弟瘦弱私人,而且从小就爱干净。小时候,陈知年很妒忌大弟的晒不黑,皮肤比她们女孩子还要白皙。
    同时在乡下农村长大,其他人都是偏‘健康’小麦肤色,但大弟却白皙如鸡蛋。即使现在,看起来也依然不像是做建筑工程的人。
    但他却偏偏选了这个专业,然后跟着工程队上山下乡,建大厦,建高速公路,建桥梁......每天和钢筋水泥打交道。
    一点也不像小时候。
    小时候大弟喜欢种花,喜欢画画。陈知年记得小学的时候,大弟在院子里种了很多很多的花,每天拿着一个下本子记录开花情况。
    昨天开了多少朵?今天开了多少朵?
    认真,严谨,眼睛里带着喜爱和欢喜。
    每天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大弟,看着就让人喜欢。那时候的陈知年从来没想过,大弟会和建筑工程有关。
    陈知年叹口气,依然不明白,大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很无力。
    这些年,每次想起大弟的情况,陈知年就觉得很无力。
    明知道他过得不好,却不知道如何帮他。
    有时候,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暴躁。
    呼呼。
    陈知年靠在椅背上,盯着电视机看。
    “阿年,林萤光又来了。”叶钦端着咖啡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大厦外面的停车场。因为林萤光常来接陈知年下班,所以公司的人都认得她的车。林萤光的车和她的人一样,耀眼,光芒四射。
    美女、豪车,一直都是男人视线追逐的焦点。而林萤光是美女,也有豪车,所以她出现的地方,大部分男人都会自觉的奉上眼珠子。
    叶钦站在窗前,瞪着不大的眼睛看下面的林萤光的车。
    为不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麻烦,林萤光没有下车,坐在车里给陈知年打电话。
    陈知年接起电话,“姐,我马上下去。”
    陈知年赶紧收拾桌面上的东西,下班去。
    “钦哥,你今天加班?”
    叶云飞加班不奇怪,但叶钦加班?
    陈知年表示怀疑。
    “阿年,我明天有培训,你要不要听?”叶钦抛个媚眼,细长的眼睛挤在鱼泡眼里,看不清眼珠子。
    “业务培训?”陈知年并不惊讶。叶钦经常给业务部的同事做培训,教大家如当好业务员,如何提高业绩。
    有时候是在公司培训,有时候是外出一边游玩一边培训。
    业务部,只要业绩不下滑,是有很大自由的。而马总也给叶钦很大的自由权。即使叶钦想要在酒店培训,马总也一样让财务部报销费用。
    谁让叶钦为公司赚钱呢。
    公司能发展这么快,叶钦功不可没。
    “嗯。业务培训。我觉得你有空的话可以听不听。明白销售的套路,才能更好的守住采购商的阵地。否则,被攻城略地、丢盔弃甲而不自知。”
    “好啊。明天什么时候开始?”陈知年的确想要看看叶钦是怎么做业务的,有什么秘笈,有什么窍门。
    为什么他抢项目像小孩子抢糖果一样容易?
    工程一单一单的接,提成拿到手软。
    说不羡慕是假的。
    陈知年决定学习一下,技多不压身。
    “早上九点。”
    “ok。算我一个位置。”
    陈知年笑呵呵的背着小包下班去了,“钦哥,拜拜,明天见。”
    “明天见。”叶钦很喜欢陈知年的活力。
    早上,遇到同事会活力满满的说一声‘早上好’。下班了,也依然会精神饱满的说一声‘拜拜’。
    朝气勃勃的声音,总让人心情愉悦。
    和有精神气的人相处,也会变得精神饱满,活力满满。
    为什么喜欢年轻的小姑娘?
    因为年轻的小姑娘能让人感觉更年轻。
    周航飞和林萤光一起来接陈知年下班。
    陈知年高高兴兴的习惯性的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姐夫?”看到周航飞坐在副驾驶座上,陈知年惊讶得瞪大眼睛,微张着嘴巴,忘记了表情管理。
    “姐夫好。”陈知年赶紧坐到后座去。
    陈知年看看林萤光,然后看看周航飞。
    “看什么?”正在开车的林萤光有些好笑。
    陈知年笑着眉眼弯弯,“姐你很漂亮。姐夫也很帅气。”
    “天生一对的金童玉女。”
    “呵。”林萤光无奈的笑了笑,然后瞥一眼副驾驶上的周航飞,“小阿年,我离婚了。”所以姐夫什么的,就不要再叫了。
    “哦。周先生好。”
    周航飞笑了笑,并不介意,“阿年好。”
    “周先生,总感觉我打扰了你的好事。”
    周航飞看一眼林萤光,“不会。吃饭还是必要的。”
    好吧。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天还没有黑,还没到时间做拉灯运动。
    三个人吃的是牛腩沙煲粉。
    先把豆芽、小白菜、青菜、木耳丝、香菇等配菜放在干锅里炒,然后加入大骨高汤,再放入濑粉,然后淋上一勺炖烂入味的牛腩,撒上一把葱花......
    香气四溢。
    “好香。”
    一份牛腩沙煲粉,一份卤牛筋,一份炒豆叶。
    “姐,我好喜欢这里的牛腩。好好吃。”
    “你姐夫推荐的。”
    “谢谢姐夫。”陈知年埋头大吃,“真的好好吃。根本停不下来。”
    牛腩、牛筋,陈知年能爱一万年。
    林萤光依然只吃两三口就放下筷子喝水。为了在食物飘香中克制自己的食欲,林萤光大口大口的喝水。
    陈知年看一眼林萤光,然后大口大口的吃肉。
    “呼呼。好香。”
    超级美味。
    陈知年吃得嘴巴都红了。
    周航飞让老板给林萤光用水烫一份豆叶,“不要放油盐。不要任何调味料。”
    清水煮菜。
    豆叶本就有清肠胃的功效,可以多吃些。
    “姐,不要油盐的豆叶,吃起来会不会像在嚼草?”
    “你可以试试。”
    “算了。这是姐夫给你准备的‘爱心餐’,我还是吃牛腩吧。我吃不胖。”陈知年有些小得意的撇了林萤光一眼,继续大口吃肉。
    “我还在能大口吃肉的年纪。我年轻,新陈代谢快。”
    “呵呵。小阿年,你多久没有称体重了?”
    吃不胖这样的话,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新陈代谢的确和年纪有关,但更和运动有关。小阿年,你虽然长了一张娃娃脸,但请允许我提请你,你已经不年轻了。”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抿抿嘴,她的确胖了。来羊城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她学生时候的束腰裙就已经不合适了。
    不过,陈知年已经在每天增加运动量了,尽量保持小蛮腰。
    林萤光捏捏陈知年的小脸,“岁月不会偏宠任何人的。就连倾倒众生的关小姐也会有年纪和肥胖的问题。”
    陈知年鼓起脸,像个生气的小青蛙。
    林萤光戳一戳,瞬间漏气。
    “问问周辞白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四人一起吃顿饭,认识认识。免得见面不相识。”
    “好啊。咦,周辞白和姐夫同姓耶。五百年前是一家。”
    周航飞:“现在也是一家。”
    陈知年看向林萤光,“现在是不是一家,我姐说了算。”
    林萤光不说话,喝水,喝水。在别人吃饭的时候,她就用喝水来克制自己的食欲。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克制,必须克制。
    为了美,为了好身材,克制所有不能克制。
    “姐,要不,下次吃饭的时候你带个口罩?这样就闻不到食物的香气,减少食欲。”
    林萤光考虑了下,“可以。”
    陈知年又习惯性的和林萤光说起工作上的事情,然后说到工作小结,然后提到杨阳。陈知年语气轻快,明显的高兴。
    她很喜欢现在公司的氛围。
    虽然不能说相亲相爱,但也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算计。前辈们也乐意教她,提点她,让她能快速学习到更多的职场知识。
    “公司小,员工少。”
    这是算计少的最重要原因。
    “年轻的女生在初入职场的时候,比同龄男生拥有更多的初始人际优势,会有更多的机会得到高位阶层男同事的接纳和帮助。”
    “高阶层的男同事往往会主动提供价值。这些价值包含的内容范围很广泛,从饭局最基本的讯息分享,到工作业务上的提点,或者是人脉上的支援等等。”
    “不一而足。”
    “有人是善意的,当然也有人带着恶意。而对于年轻的高颜值的女孩来说,应该谨慎的划定安全的边界。有些底线不能逾越,要尽可能的把这种异性间的天然好感控制在界线之内。”
    “这对年轻女性来说,这是一种考验。”
    “当然,也有人利用这种天然的异性好感来谋取利益,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想要有收获,就必须要有付出。这个世界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高阶层的男同事主动提供帮助,有人把它当做机会,也有人把它当成骚扰。这就是一个界线的问题。”
    “这种界线一定要明确。不要假装不懂,更不要自以为聪明的耍手段。你以为别人看不穿,其实别人是不揭穿而已。”
    “猫捉老鼠的游戏,你以为自己是猫,其实在别人看来,你不过是个蠢老鼠而已。”
    陈知年点点头,“姐,你放心。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想要往上爬,她想要赚钱,但她有底线在。
    “在职场不要高估自己的魅力,也不要低估人性的险恶。”
    陈知年咬一口牛腩,“我知道的。”
    “杨阳是一个很乐于助人的同事。不管是我,还是别人,他都一视同仁的帮助......”
    “你心里有一杆称就好。”
    陈知年摸摸圆滚滚的肚子,每次和林萤光吃饭,她都要把自己吃出五个月的肚子来。
    林萤光看着陈知年的小肚子,“没有克制力。”
    陈知年要哭了,这么好吃的牛腩,这么好吃的牛筋,如果要克制她宁愿去跳珠江。而且,她的自制力本就没有林萤光好。
    陈知年挺着‘五个月’的小肚子回去了,在幸福里小区走了十多圈散步消食不管用,最后吃了大半瓶的保济丸才见效。
    陈知年没想到叶钦的培训会有这么多人,小会议室坐不下,要转到大会议室去。
    不仅有业务部的同事,还有工程部的同事,当然,还有采购部的陈知年。
    陈知年混合在一群大男人里,显得一支独放。
    工程部没有女人就算了,就连业务部也全是男的。陈知年这一朵小花显得有些金贵,但陈知年却有一支红杏艳枝头的错觉。
    叶钦工作的时候是很认真的,冷眼扫过来,吵吵闹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叶钦在会议室的大黑板上写下‘业务员的自我修养’,然后1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业务员。2如何提高销售业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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