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六!”
“开大开大……他老娘的,老子又输了!”
赌场里乌烟瘴气,赢的哈哈大笑,输的骂声连天。
宋凌端坐一方赌桌前,双眼紧紧盯着庄家手中的骰盅,看似沉得住气,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背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藏袖子里的双手更是隐隐发抖。刚刚他把最后一钱银子都压进去了,要是还输,这个月就再也没有零用傍身了。
“开!”
“一二五,!”
三枚拇指节大的骰子突然暴露眼前,一动不动,好像嘲笑他急促跳动的心口。
他输了,把大哥昨天给他的月例都输了。
宋凌无力跌靠椅背上,眼睁睁看着旁将他的银子收走。
他不甘心,他……
“宋凌快走,大哥来了!”赌场里忽的一静,没等宋凌察觉出来,旁边一眼疾手快,猛地推他肩膀提醒道。
多年来的习惯,宋凌已经养成了听到大哥名字就跑的本能,也不回头去看,起身就往赌场里面躲,准备藏到多的地方去,然后偷偷折回来溜走。可惜对方显然也熟知他的套路,宋凌刚刚起身,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攥住了,不容分,直扯着他往外走。
“大哥大哥,别误会,刚刚才来,还没来得及玩呢!”跑不掉,宋凌只好打哈哈道。
宋陌一身灰衣,脸色铁青,根本不听他解释。
望着那一蓝一灰两道身影走远,赌场里看热闹的众不由开始嘀咕起来。
“看看,这哥俩生的一模一样,怎么宋老大沉稳能干,将家里布庄生意打理地一年好过一年,宋老二就只会吃喝嫖赌啊?”
“问问谁啊,啧啧,不过宋老二真是沾了他大哥的光啊,好吃好喝供着,连女都……”
“都啥?”
“不知道?想当年宋凌……”
两的窃窃私语迅速淹没周围复起的哄然叫喊中。
南阳镇跟宋家所的云屏镇相隔二十多里地,骡车驶出南阳镇后,土路两旁便是连绵的村落和庄稼了。宋陌坐车里,一直望着窗外,待骡车走到来时路过的树林,他吩咐赶车厮停下,先行跳下去,接过厮手里的鞭子,然后冷声对宋凌道:“随来。”
宋凌见大哥拿鞭子时脸就吓白了,他不想去,可他不敢。
进了林子,宋凌正偷偷打量哪棵树适合他躲呢,耳旁风起,紧接着肩膀上传来一阵火辣辣剧痛。他大叫一声跳着往前跑,宋陌紧跟而上,又朝他背上狠狠抽了一鞭子:“过多少次不让赌钱了!竟然还敢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堵,看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大哥,没赌,真没赌!”宋凌抱头鼠窜,窜不开,转头扑跪宋陌身前,抱着他大腿求饶:“大哥,大哥别打了,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决不再赌了!大哥!”
宋陌恨恨地又补了两鞭子,停下时,握鞭的手咔咔作响。
这是他一母同胞的二弟,父母早逝,两相依为命。时候二弟也是听话懂事的,可自从他接管铺里生意忙的早出晚归后,二弟就被一群狐朋狗友带歪了,逛窑子进赌场,甚至做出那种丑事。他打他骂他,罚他跪祠堂,月例按数目每月给他,多一分都不给,可二弟还是不听话,还是想尽办法溜出来厮混。他能怎么办?打死他?
他只恨当年大意让二弟被那群混账骗了!
“起来,宋凌记住,再让发现一次,就打折的腿,看做不做得到!”一脚踢开没出息求饶的男,宋陌愤然离去。
仿佛虎口余生,宋凌浑身发软,跪原地放松了会儿,嘿嘿一笑,起身朝骡车奔去。大哥就是心软,每次他只要装可怜求饶,大哥就打不下去了。两双生,整天被大哥像训孩子似的管教真是窝囊啊,不过大哥能干,现家里的银子都是大哥赚来的,他花大哥的钱,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回到骡车上,宋凌涎皮赖脸地好言哄,宋陌明知道他的根本不可信,可到底是亲兄弟,他的火气坚持不了太久,用力捶他一拳便让他闭嘴,不许打扰他想事情。
宋凌见好就收,撩开一侧窗帘朝外望去,东瞅瞅西看看。
恰好骡车经过一个村子村头,也不知谁家门口种了两颗海棠树,粉白海棠朵朵绽放,似霞似锦。花树下,三个高矮不一的男童围蹲那里,不知道玩什么,而宋凌看过去的时候,一个布衣姑娘碰巧走了出来。褪色的绿裙子上方是双手可握的腰,有些暗黄的短衫则包裹着一对儿随着脚步而发颤的大.乳儿。宋凌一怔,不由自主往那姑娘脸上看去,入眼的是一张比那满枝海棠还要娇艳万分的芙蓉面。
“停车!”
眼看马车就要驶过姑娘家门口了,宋凌急急大喊,扯住一旁低头看书的男,“大哥,看,看!”
宋陌皱眉抬头,顺着二弟手指往外看去,这一看,也愣住了。
门口突然停下一辆气派的骡车,还有男清亮的声音,那姑娘疑惑地抬头,见窗口一个俊美无比的男子痴痴地盯着自己,四目相对,男子展颜一笑。姑娘面颊顿时涨得通红,顾不得叫弟弟们回屋了,急急转身跑进家门。
美跑了,宋凌情不自禁要下车去寻。
宋陌脸早就冷了下来,一边吩咐厮继续赶路,一边紧紧盯着宋凌,似是要看穿他心事:“二弟,警告,偷去窑子厮混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再做出欺辱良家女的禽兽恶行,绝不手软!”
宋凌还沉浸那姑娘的美貌里不可自拔,忽听大哥严厉训诫,猛地回神,瞅瞅大哥再回头望望,当场下了决心,目光坚定地朝宋陌道:“大哥,要娶那姑娘,只要大哥帮娶到她,以后不嫖不赌,只守着她一好好过日子,大哥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样天仙似的女,根本不是窑子里那些不知被多少骑过的庸脂俗粉可以比的,有她家里夜夜等着他,他还舍得去找旁的女?
宋陌很是震惊。
年少时他忙着打点生意,问二弟想不想娶亲,二弟嫌女管着他,什么都不要。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别二弟,就连那些登门向他提亲的媒婆都不见了,哥俩一下子从旁眼里的佳婿变成了无问津的劣汉子。宋陌知道二弟的性子,为了避免哪家姑娘悲剧重演,他自己没了娶妻的念头,只想替二弟寻门好亲事……
没想到一直拒婚的二弟竟然主动开口求他做主!
方才那个姑娘,的确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
二弟风流爱颜色,或许,得了这样的娇妻,以后真能浪子回头重新做?
沉默片刻,他垂眸道:“想娶,家未必看得上。再,若是日后继续赌博嫖.娼,替做主,岂不是害了家姑娘一辈子?”
“大哥!”宋凌跪了下去,指天发誓:“大哥,二弟这次是认真的,只要大哥帮撮合这门婚事,绝对改邪归正,若是有半句假话,就罚天打雷……”
“闭嘴!”宋陌一脚踢过去,“为了个女,值得吗?”
“大哥,二弟求了,就帮帮这一回吧!”宋凌早习惯了挨打,爬回来重新哀求道。
看着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听着他一声声喊自己大哥,宋陌沉思半晌,点了头。
回到镇上,宋陌使去打听那姑娘的家底。
很快就有了消息。
姑娘姓程,闺名海棠,生母早逝,亲爹娶了继室,自此多了三个弟弟,海棠则成了爹不疼后娘不爱的可怜女子。不过海棠性情柔婉,村里口碑极好,继母也不敢过分欺负她,只一心想着把她送到大户家里做妾,赚份好彩礼。如今海棠十六岁了,因为有继母刻意传播,美名远扬,只因海棠抵死不从,坚持不给做妾,才避免了那种命运。但她家境贫寒,大户家看不上她,一般家想娶她做正室,爹娘嫌弃彩礼不够,便一直拖着,等有出大价钱聘娶。
宋陌对这姑娘很满意,只是到底是二弟娶亲,他还是要问问他是否嫌弃姑娘的出身。
“娶的是她,管她爹娘是什么德行。大哥,他们要多少就给多少,反正咱们家里有钱,出个百八十两的彩礼也不算什么!大哥,可千万别舍不得那些银子啊!”宋凌靠树下的躺椅上,边晃悠边不放心地仰头看他。
宋陌瞪他一眼,出去安排了。
次日,媒婆登了程家大门。
自古媒婆就靠一张巧嘴挣钱养活自己,就算是瞎眼瘸腿的丑脸麻子,搁到媒婆嘴里,那也能夸出一朵花来。
海棠爹娘一听是邻镇上有钱老爷家要娶海棠当正房,高兴地合不拢嘴,不等媒婆开始夸男方,先拉着媒婆问了起来,恨不得把宋家祖宗十八代都打听清楚。宋陌许了媒婆丰厚的赏钱,媒婆自然只拣好听的。两方相谈甚欢,最后商定宋家出一百两礼金,程家就嫁女儿了。
媒婆上门,海棠一个姑娘家当然要避开,等媒婆走后,程老爹高高兴兴地去跟女儿话。
“爹,既然是镇上的有钱家,怎么知道咱们家的?”海棠低着头,心里有欢喜也有忐忑。
这个闺女生的好,如今又带给他这么一笔富贵,程老爹态度很慈善,女儿问他就照媒婆的答:“跟宋二爷有缘呗。前几天他家骡车从咱们门口经过,宋二爷瞅见,一下子就喜欢上啦,扬言非不娶。咋样,海棠有印象不?听媒婆把宋二爷夸得神仙似的,也不知真的假的。”
原来是那……
想到那俊美的脸庞,海棠一下子红了脸,低头不话。
程老爹心中一喜,“看来媒婆的不假啊,海棠,这回可满意了吧?”
海棠羞涩地跑回自己的屋子,半句话都不敢打听了。
程老爹逢喜事精神爽,同女儿完就出去串门子了,跟念叨自家闺女找了门好亲事。串着串着,碰到一个云屏镇有亲戚的村,那一听,就笑话他被骗了,旁都躲着的亲事,他还当香饽饽呢。
程老爹不意听,拉着非要对方清楚。
那村对程老爹极其不喜。一般家嫁女儿,要是有来提亲,爹娘万万没有光听媒婆一张嘴就答应的道理,都是先私底下去男方那边打听打听,亲眼相看,哪有程家这样的?本不待,又可怜海棠一个好姑娘,只好如实相告,希望程老爹退了这门亲。
“不知道,宋家老大和老二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恐怕连爹娘都分辨不出来。宋家老大沉稳能干,镇上无不夸,可宋家老二那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懒汉,只会拿老大挣的钱去外面鬼混,吃喝嫖赌无所不干。单这样也没啥,哪家有钱老爷不风流?可坏就坏哥俩的长相了。”
“听过镇上的豆腐张不?他有个女儿叫如玉,虽然没有海棠好看,那也是娇滴滴的一朵花,多少求着娶呢,偏偏如玉看上了宋家老大,一心要嫁给他。唉,宋老大那也不知是眼界高还是真的忙生意,拒了如玉的示好,如玉不死心依然念着宋老大。后来,唉,后来被宋老二钻了空子,冒充宋老大把姑娘骗出去,哄着要了家的身子。事后如玉欢喜地去找宋老大,结果宋老大对她冷淡如初,如玉又不是傻子,转念一想不就明白了?回家就上吊自尽了。”
“豆腐张死了女儿,拎着菜刀去找宋老二算账,最后闹到了公堂上。宋老二坚持咬定是如玉自己移情别恋,见他大哥不喜欢她,就主动来勾搭他。唉,这种事情,就算大家心中有数,可无凭无据,县太爷也没法判宋老二有罪,毕竟如玉**那天没死,还欢喜非常,足以证明宋老二没有强迫她,案子不了了之。宋老大知道亲弟弟的性子,回去后把宋老二狠狠打了一顿,听足足一个月都没能下炕,然后又亲自去张家赔罪,被豆腐张淋了一桶鸡血。”
程老爹听得目瞪口呆。
村继续劝他:“老程啊,自打这事发生后,宋老二臭名昭著,坑了家闺女也坑了他亲大哥,没再敢把女儿嫁给宋老大,生怕被宋老二冒名糟蹋了。想啊,就算宋老二真学好了,没染指嫂子,可旁会信吗?所以谁家爹娘把女儿嫁给宋老大,女儿清誉受损,爹娘脸上也不好看,可要是直接把女儿嫁给宋老二那等畜生,那就更得被指着脊梁骨骂了!自个儿好好想想吧,别为了那点钱毁了名声,毁了海棠!”
村完就走了,只剩程老爹僵当场。
晚上,程老爹愁眉苦脸地跟媳妇商量:“算了,宋家那样,咱们还是再换一户家吧,聘礼少点没关系,咱们不能背卖女求荣的骂名!”
“换一户家?谁家还能给一百两银子的聘礼,给找出来一户看看?”他媳妇当场就咋呼起来,点着他胳膊骂道:“现怕被卖女儿了,当初逼海棠做妾的时候怎么没怕?不就是宋二爷做过错事吗,可家不定已经改好了,再海棠嫁的是宋二爷,宋大爷又不会欺负她,她担心啥清誉?有什么吃亏的?”
程老爹闷闷道:“知道宋大爷是好的,可宋二爷……”
“宋二爷怎么了?哪个男有钱不风流?”
“可……”
“可什么可?”他媳妇见男还犹豫,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死老头子,别只想着闺女,家里可还有仨儿子等着给娶媳妇呢!现没有十两二十两的,谁家肯把闺女嫁过来?三个儿子就是六十两,将来还得给他们盖房子,让往哪儿找这么多钱啊……要不是为了们程家的骨肉,何必看重海棠的聘礼?她当姐姐的,为了三个弟弟,受点委屈还不成吗……呜呜,都是活该啊,干啥生这么多儿子出来,早知道没钱养活,还不如当初一生下来就摔死……”
“行了行了,别哭天嚎地的,把海棠嫁过去行了吧!”程老爹被她哭得心烦,猛地推开,瞪着眼睛道。
他媳妇想笑又不敢笑的,抬起袖子假装擦眼泪,“既然答应了,那咱们就早点把该走的过程都办了,就当不知道那事,将来也可以是宋家骗亲,因为收了礼,咱们程家想悔婚,宋家不答应,这样咱们名声也好听点。对了,这事千万别让海棠知道,免得她又要死要活的,就让她待屋里准备嫁衣吧,别出门了。”
程老爹想想觉得媳妇的话挺有道理,第二天就把海棠拘屋里了,自去跟媒婆商量,希望宋家快点下聘。
宋陌那边有宋凌催着,便把婚期定了五月,端午过后。
程老爹将女儿瞒得死死的,除了告诉海棠女婿叫宋凌,上面有个大哥外,其余旁的什么都没,连宋家哥俩是双生子都没有提。海棠虽有心打听点别的,却碍于女儿家的面子不好开口,也就没问。
转眼就到了海棠出嫁前一天。
海棠三弟舍不得姐姐嫁,跑去跟姐姐话,着着不心漏了嘴,把他外面听到的一点闲言碎语了出来。
其实他一个孩子,哪分得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记住姐夫欺负了一个姑娘,还把家逼死了。
海棠一颗春心摔得粉碎,质问程老爹宋凌到底是什么样的,程老爹支支吾吾不愿意,海棠一时冲动,朝墙上撞了过去。
隔窗一笑,俊美无双,本以为那是缘定良,没想到其实是个风流恶霸,所有美好憧憬都幻灭了,亲爹到现还瞒着她,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唐欢替海棠醒了过来。
彼时夜深静,只有程老爹守她身边。
程老爹见女儿醒了,赶紧按照媳妇出的主意好言劝她:“海棠啊,别听三弟胡,他还,自己没听清楚就瞎给传话。女婿的容貌也见过了,那样神仙似的物,若是他真喜欢谁,还用强迫吗?其实是那姑娘看上女婿了,想要嫁给女婿,被女婿拒绝后以死相逼。女婿哪肯受她威胁,就让她去死好了,没曾想那姑娘恼羞成怒真去死了,害的都指责女婿,特别是那姑娘的家,四处胡八道破坏宋家名声……现爹都告诉了,别多想了,知道吗?”
“嗯,知道了,爹放心吧,不会做傻事的。”唐欢声道。
程老爹有点意外女儿竟然这么好话,仔细看了看,见女儿的确像是想开了,便摸摸她脑顶:“好丫头,幸好撞得轻,这里只青了一块儿,刘海儿挡着看不清,要不明天就不好嫁了。行了,明早还得早早起来打扮,爹就不耽搁休息了。”
等老头子走了,唐欢这才有功夫细细整理海棠的记忆。
程家没有什么值得她多想的,她只需意一个事实,明天她要嫁了。
海棠见过准夫婿一面,没错,车上的的的确确是宋陌。唐欢可能认错旁,但宋陌那张脸,化成灰她都认得。
可这次宋陌怎么换名字了?还主动娶她?
师父不是梦里宋陌心性坚定不好接近吗?
是了,他都把一个姑娘给逼死了,的确还是那副死性子。
那他对她笑,主动娶她,莫非他……终于发现她是个大美了?
唐欢抬手捏捏胸口,得意一笑,不错,这次似乎比她真身还要大一些……
上次她要用大馒头闷死他,果然要得偿所愿了吗?
~
次日,热闹的吹吹打打声中,唐欢被大弟背上了花轿。出门时,她偷偷掀开盖头看了一眼,前面高头大马上满脸笑意的男,确是宋陌。
虽然也意外这次接近宋陌如此顺利,唐欢心里更多的还是高兴。洞房花烛夜,一晚搞定,很快就能进入下一场梦了。
只是,当她拜完堂被新郎牵着往外走时,她听到周围有喊宋陌的名字。
唐欢脚步一顿。
强忍着扯开盖头回头看的冲动,她继续往前走,只转身时,假意拌了一下,趁乱看向里面。
那里,还站着一个宋陌。
虽着喜庆服饰,脸上却不带半点笑容,只一眼,唐欢便肯定,那才是真正的宋陌。
师父,徒弟想跟拼命!
作者有话要:欢欢,送你两个绝色大美人,够惊喜不?
谢谢大家的投雷,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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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大开大……他老娘的,老子又输了!”
赌场里乌烟瘴气,赢的哈哈大笑,输的骂声连天。
宋凌端坐一方赌桌前,双眼紧紧盯着庄家手中的骰盅,看似沉得住气,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背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藏袖子里的双手更是隐隐发抖。刚刚他把最后一钱银子都压进去了,要是还输,这个月就再也没有零用傍身了。
“开!”
“一二五,!”
三枚拇指节大的骰子突然暴露眼前,一动不动,好像嘲笑他急促跳动的心口。
他输了,把大哥昨天给他的月例都输了。
宋凌无力跌靠椅背上,眼睁睁看着旁将他的银子收走。
他不甘心,他……
“宋凌快走,大哥来了!”赌场里忽的一静,没等宋凌察觉出来,旁边一眼疾手快,猛地推他肩膀提醒道。
多年来的习惯,宋凌已经养成了听到大哥名字就跑的本能,也不回头去看,起身就往赌场里面躲,准备藏到多的地方去,然后偷偷折回来溜走。可惜对方显然也熟知他的套路,宋凌刚刚起身,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攥住了,不容分,直扯着他往外走。
“大哥大哥,别误会,刚刚才来,还没来得及玩呢!”跑不掉,宋凌只好打哈哈道。
宋陌一身灰衣,脸色铁青,根本不听他解释。
望着那一蓝一灰两道身影走远,赌场里看热闹的众不由开始嘀咕起来。
“看看,这哥俩生的一模一样,怎么宋老大沉稳能干,将家里布庄生意打理地一年好过一年,宋老二就只会吃喝嫖赌啊?”
“问问谁啊,啧啧,不过宋老二真是沾了他大哥的光啊,好吃好喝供着,连女都……”
“都啥?”
“不知道?想当年宋凌……”
两的窃窃私语迅速淹没周围复起的哄然叫喊中。
南阳镇跟宋家所的云屏镇相隔二十多里地,骡车驶出南阳镇后,土路两旁便是连绵的村落和庄稼了。宋陌坐车里,一直望着窗外,待骡车走到来时路过的树林,他吩咐赶车厮停下,先行跳下去,接过厮手里的鞭子,然后冷声对宋凌道:“随来。”
宋凌见大哥拿鞭子时脸就吓白了,他不想去,可他不敢。
进了林子,宋凌正偷偷打量哪棵树适合他躲呢,耳旁风起,紧接着肩膀上传来一阵火辣辣剧痛。他大叫一声跳着往前跑,宋陌紧跟而上,又朝他背上狠狠抽了一鞭子:“过多少次不让赌钱了!竟然还敢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堵,看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大哥,没赌,真没赌!”宋凌抱头鼠窜,窜不开,转头扑跪宋陌身前,抱着他大腿求饶:“大哥,大哥别打了,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决不再赌了!大哥!”
宋陌恨恨地又补了两鞭子,停下时,握鞭的手咔咔作响。
这是他一母同胞的二弟,父母早逝,两相依为命。时候二弟也是听话懂事的,可自从他接管铺里生意忙的早出晚归后,二弟就被一群狐朋狗友带歪了,逛窑子进赌场,甚至做出那种丑事。他打他骂他,罚他跪祠堂,月例按数目每月给他,多一分都不给,可二弟还是不听话,还是想尽办法溜出来厮混。他能怎么办?打死他?
他只恨当年大意让二弟被那群混账骗了!
“起来,宋凌记住,再让发现一次,就打折的腿,看做不做得到!”一脚踢开没出息求饶的男,宋陌愤然离去。
仿佛虎口余生,宋凌浑身发软,跪原地放松了会儿,嘿嘿一笑,起身朝骡车奔去。大哥就是心软,每次他只要装可怜求饶,大哥就打不下去了。两双生,整天被大哥像训孩子似的管教真是窝囊啊,不过大哥能干,现家里的银子都是大哥赚来的,他花大哥的钱,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回到骡车上,宋凌涎皮赖脸地好言哄,宋陌明知道他的根本不可信,可到底是亲兄弟,他的火气坚持不了太久,用力捶他一拳便让他闭嘴,不许打扰他想事情。
宋凌见好就收,撩开一侧窗帘朝外望去,东瞅瞅西看看。
恰好骡车经过一个村子村头,也不知谁家门口种了两颗海棠树,粉白海棠朵朵绽放,似霞似锦。花树下,三个高矮不一的男童围蹲那里,不知道玩什么,而宋凌看过去的时候,一个布衣姑娘碰巧走了出来。褪色的绿裙子上方是双手可握的腰,有些暗黄的短衫则包裹着一对儿随着脚步而发颤的大.乳儿。宋凌一怔,不由自主往那姑娘脸上看去,入眼的是一张比那满枝海棠还要娇艳万分的芙蓉面。
“停车!”
眼看马车就要驶过姑娘家门口了,宋凌急急大喊,扯住一旁低头看书的男,“大哥,看,看!”
宋陌皱眉抬头,顺着二弟手指往外看去,这一看,也愣住了。
门口突然停下一辆气派的骡车,还有男清亮的声音,那姑娘疑惑地抬头,见窗口一个俊美无比的男子痴痴地盯着自己,四目相对,男子展颜一笑。姑娘面颊顿时涨得通红,顾不得叫弟弟们回屋了,急急转身跑进家门。
美跑了,宋凌情不自禁要下车去寻。
宋陌脸早就冷了下来,一边吩咐厮继续赶路,一边紧紧盯着宋凌,似是要看穿他心事:“二弟,警告,偷去窑子厮混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再做出欺辱良家女的禽兽恶行,绝不手软!”
宋凌还沉浸那姑娘的美貌里不可自拔,忽听大哥严厉训诫,猛地回神,瞅瞅大哥再回头望望,当场下了决心,目光坚定地朝宋陌道:“大哥,要娶那姑娘,只要大哥帮娶到她,以后不嫖不赌,只守着她一好好过日子,大哥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样天仙似的女,根本不是窑子里那些不知被多少骑过的庸脂俗粉可以比的,有她家里夜夜等着他,他还舍得去找旁的女?
宋陌很是震惊。
年少时他忙着打点生意,问二弟想不想娶亲,二弟嫌女管着他,什么都不要。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别二弟,就连那些登门向他提亲的媒婆都不见了,哥俩一下子从旁眼里的佳婿变成了无问津的劣汉子。宋陌知道二弟的性子,为了避免哪家姑娘悲剧重演,他自己没了娶妻的念头,只想替二弟寻门好亲事……
没想到一直拒婚的二弟竟然主动开口求他做主!
方才那个姑娘,的确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
二弟风流爱颜色,或许,得了这样的娇妻,以后真能浪子回头重新做?
沉默片刻,他垂眸道:“想娶,家未必看得上。再,若是日后继续赌博嫖.娼,替做主,岂不是害了家姑娘一辈子?”
“大哥!”宋凌跪了下去,指天发誓:“大哥,二弟这次是认真的,只要大哥帮撮合这门婚事,绝对改邪归正,若是有半句假话,就罚天打雷……”
“闭嘴!”宋陌一脚踢过去,“为了个女,值得吗?”
“大哥,二弟求了,就帮帮这一回吧!”宋凌早习惯了挨打,爬回来重新哀求道。
看着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听着他一声声喊自己大哥,宋陌沉思半晌,点了头。
回到镇上,宋陌使去打听那姑娘的家底。
很快就有了消息。
姑娘姓程,闺名海棠,生母早逝,亲爹娶了继室,自此多了三个弟弟,海棠则成了爹不疼后娘不爱的可怜女子。不过海棠性情柔婉,村里口碑极好,继母也不敢过分欺负她,只一心想着把她送到大户家里做妾,赚份好彩礼。如今海棠十六岁了,因为有继母刻意传播,美名远扬,只因海棠抵死不从,坚持不给做妾,才避免了那种命运。但她家境贫寒,大户家看不上她,一般家想娶她做正室,爹娘嫌弃彩礼不够,便一直拖着,等有出大价钱聘娶。
宋陌对这姑娘很满意,只是到底是二弟娶亲,他还是要问问他是否嫌弃姑娘的出身。
“娶的是她,管她爹娘是什么德行。大哥,他们要多少就给多少,反正咱们家里有钱,出个百八十两的彩礼也不算什么!大哥,可千万别舍不得那些银子啊!”宋凌靠树下的躺椅上,边晃悠边不放心地仰头看他。
宋陌瞪他一眼,出去安排了。
次日,媒婆登了程家大门。
自古媒婆就靠一张巧嘴挣钱养活自己,就算是瞎眼瘸腿的丑脸麻子,搁到媒婆嘴里,那也能夸出一朵花来。
海棠爹娘一听是邻镇上有钱老爷家要娶海棠当正房,高兴地合不拢嘴,不等媒婆开始夸男方,先拉着媒婆问了起来,恨不得把宋家祖宗十八代都打听清楚。宋陌许了媒婆丰厚的赏钱,媒婆自然只拣好听的。两方相谈甚欢,最后商定宋家出一百两礼金,程家就嫁女儿了。
媒婆上门,海棠一个姑娘家当然要避开,等媒婆走后,程老爹高高兴兴地去跟女儿话。
“爹,既然是镇上的有钱家,怎么知道咱们家的?”海棠低着头,心里有欢喜也有忐忑。
这个闺女生的好,如今又带给他这么一笔富贵,程老爹态度很慈善,女儿问他就照媒婆的答:“跟宋二爷有缘呗。前几天他家骡车从咱们门口经过,宋二爷瞅见,一下子就喜欢上啦,扬言非不娶。咋样,海棠有印象不?听媒婆把宋二爷夸得神仙似的,也不知真的假的。”
原来是那……
想到那俊美的脸庞,海棠一下子红了脸,低头不话。
程老爹心中一喜,“看来媒婆的不假啊,海棠,这回可满意了吧?”
海棠羞涩地跑回自己的屋子,半句话都不敢打听了。
程老爹逢喜事精神爽,同女儿完就出去串门子了,跟念叨自家闺女找了门好亲事。串着串着,碰到一个云屏镇有亲戚的村,那一听,就笑话他被骗了,旁都躲着的亲事,他还当香饽饽呢。
程老爹不意听,拉着非要对方清楚。
那村对程老爹极其不喜。一般家嫁女儿,要是有来提亲,爹娘万万没有光听媒婆一张嘴就答应的道理,都是先私底下去男方那边打听打听,亲眼相看,哪有程家这样的?本不待,又可怜海棠一个好姑娘,只好如实相告,希望程老爹退了这门亲。
“不知道,宋家老大和老二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恐怕连爹娘都分辨不出来。宋家老大沉稳能干,镇上无不夸,可宋家老二那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懒汉,只会拿老大挣的钱去外面鬼混,吃喝嫖赌无所不干。单这样也没啥,哪家有钱老爷不风流?可坏就坏哥俩的长相了。”
“听过镇上的豆腐张不?他有个女儿叫如玉,虽然没有海棠好看,那也是娇滴滴的一朵花,多少求着娶呢,偏偏如玉看上了宋家老大,一心要嫁给他。唉,宋老大那也不知是眼界高还是真的忙生意,拒了如玉的示好,如玉不死心依然念着宋老大。后来,唉,后来被宋老二钻了空子,冒充宋老大把姑娘骗出去,哄着要了家的身子。事后如玉欢喜地去找宋老大,结果宋老大对她冷淡如初,如玉又不是傻子,转念一想不就明白了?回家就上吊自尽了。”
“豆腐张死了女儿,拎着菜刀去找宋老二算账,最后闹到了公堂上。宋老二坚持咬定是如玉自己移情别恋,见他大哥不喜欢她,就主动来勾搭他。唉,这种事情,就算大家心中有数,可无凭无据,县太爷也没法判宋老二有罪,毕竟如玉**那天没死,还欢喜非常,足以证明宋老二没有强迫她,案子不了了之。宋老大知道亲弟弟的性子,回去后把宋老二狠狠打了一顿,听足足一个月都没能下炕,然后又亲自去张家赔罪,被豆腐张淋了一桶鸡血。”
程老爹听得目瞪口呆。
村继续劝他:“老程啊,自打这事发生后,宋老二臭名昭著,坑了家闺女也坑了他亲大哥,没再敢把女儿嫁给宋老大,生怕被宋老二冒名糟蹋了。想啊,就算宋老二真学好了,没染指嫂子,可旁会信吗?所以谁家爹娘把女儿嫁给宋老大,女儿清誉受损,爹娘脸上也不好看,可要是直接把女儿嫁给宋老二那等畜生,那就更得被指着脊梁骨骂了!自个儿好好想想吧,别为了那点钱毁了名声,毁了海棠!”
村完就走了,只剩程老爹僵当场。
晚上,程老爹愁眉苦脸地跟媳妇商量:“算了,宋家那样,咱们还是再换一户家吧,聘礼少点没关系,咱们不能背卖女求荣的骂名!”
“换一户家?谁家还能给一百两银子的聘礼,给找出来一户看看?”他媳妇当场就咋呼起来,点着他胳膊骂道:“现怕被卖女儿了,当初逼海棠做妾的时候怎么没怕?不就是宋二爷做过错事吗,可家不定已经改好了,再海棠嫁的是宋二爷,宋大爷又不会欺负她,她担心啥清誉?有什么吃亏的?”
程老爹闷闷道:“知道宋大爷是好的,可宋二爷……”
“宋二爷怎么了?哪个男有钱不风流?”
“可……”
“可什么可?”他媳妇见男还犹豫,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死老头子,别只想着闺女,家里可还有仨儿子等着给娶媳妇呢!现没有十两二十两的,谁家肯把闺女嫁过来?三个儿子就是六十两,将来还得给他们盖房子,让往哪儿找这么多钱啊……要不是为了们程家的骨肉,何必看重海棠的聘礼?她当姐姐的,为了三个弟弟,受点委屈还不成吗……呜呜,都是活该啊,干啥生这么多儿子出来,早知道没钱养活,还不如当初一生下来就摔死……”
“行了行了,别哭天嚎地的,把海棠嫁过去行了吧!”程老爹被她哭得心烦,猛地推开,瞪着眼睛道。
他媳妇想笑又不敢笑的,抬起袖子假装擦眼泪,“既然答应了,那咱们就早点把该走的过程都办了,就当不知道那事,将来也可以是宋家骗亲,因为收了礼,咱们程家想悔婚,宋家不答应,这样咱们名声也好听点。对了,这事千万别让海棠知道,免得她又要死要活的,就让她待屋里准备嫁衣吧,别出门了。”
程老爹想想觉得媳妇的话挺有道理,第二天就把海棠拘屋里了,自去跟媒婆商量,希望宋家快点下聘。
宋陌那边有宋凌催着,便把婚期定了五月,端午过后。
程老爹将女儿瞒得死死的,除了告诉海棠女婿叫宋凌,上面有个大哥外,其余旁的什么都没,连宋家哥俩是双生子都没有提。海棠虽有心打听点别的,却碍于女儿家的面子不好开口,也就没问。
转眼就到了海棠出嫁前一天。
海棠三弟舍不得姐姐嫁,跑去跟姐姐话,着着不心漏了嘴,把他外面听到的一点闲言碎语了出来。
其实他一个孩子,哪分得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记住姐夫欺负了一个姑娘,还把家逼死了。
海棠一颗春心摔得粉碎,质问程老爹宋凌到底是什么样的,程老爹支支吾吾不愿意,海棠一时冲动,朝墙上撞了过去。
隔窗一笑,俊美无双,本以为那是缘定良,没想到其实是个风流恶霸,所有美好憧憬都幻灭了,亲爹到现还瞒着她,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唐欢替海棠醒了过来。
彼时夜深静,只有程老爹守她身边。
程老爹见女儿醒了,赶紧按照媳妇出的主意好言劝她:“海棠啊,别听三弟胡,他还,自己没听清楚就瞎给传话。女婿的容貌也见过了,那样神仙似的物,若是他真喜欢谁,还用强迫吗?其实是那姑娘看上女婿了,想要嫁给女婿,被女婿拒绝后以死相逼。女婿哪肯受她威胁,就让她去死好了,没曾想那姑娘恼羞成怒真去死了,害的都指责女婿,特别是那姑娘的家,四处胡八道破坏宋家名声……现爹都告诉了,别多想了,知道吗?”
“嗯,知道了,爹放心吧,不会做傻事的。”唐欢声道。
程老爹有点意外女儿竟然这么好话,仔细看了看,见女儿的确像是想开了,便摸摸她脑顶:“好丫头,幸好撞得轻,这里只青了一块儿,刘海儿挡着看不清,要不明天就不好嫁了。行了,明早还得早早起来打扮,爹就不耽搁休息了。”
等老头子走了,唐欢这才有功夫细细整理海棠的记忆。
程家没有什么值得她多想的,她只需意一个事实,明天她要嫁了。
海棠见过准夫婿一面,没错,车上的的的确确是宋陌。唐欢可能认错旁,但宋陌那张脸,化成灰她都认得。
可这次宋陌怎么换名字了?还主动娶她?
师父不是梦里宋陌心性坚定不好接近吗?
是了,他都把一个姑娘给逼死了,的确还是那副死性子。
那他对她笑,主动娶她,莫非他……终于发现她是个大美了?
唐欢抬手捏捏胸口,得意一笑,不错,这次似乎比她真身还要大一些……
上次她要用大馒头闷死他,果然要得偿所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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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热闹的吹吹打打声中,唐欢被大弟背上了花轿。出门时,她偷偷掀开盖头看了一眼,前面高头大马上满脸笑意的男,确是宋陌。
虽然也意外这次接近宋陌如此顺利,唐欢心里更多的还是高兴。洞房花烛夜,一晚搞定,很快就能进入下一场梦了。
只是,当她拜完堂被新郎牵着往外走时,她听到周围有喊宋陌的名字。
唐欢脚步一顿。
强忍着扯开盖头回头看的冲动,她继续往前走,只转身时,假意拌了一下,趁乱看向里面。
那里,还站着一个宋陌。
虽着喜庆服饰,脸上却不带半点笑容,只一眼,唐欢便肯定,那才是真正的宋陌。
师父,徒弟想跟拼命!
作者有话要:欢欢,送你两个绝色大美人,够惊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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