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深原本正拉着唐苏的手跟她告别,听到乔乔的话,他的视线,顿时凌厉地落到了她身上。
    被小深的视线扫到,乔乔克制不住地打了个激灵,她从来不是胆子小的人,但一个六岁的孩子的眼神,却无端让她觉得恐慌。
    小深的这道视线,真的是太冷了,他平日里不言不语,很容易让人把他给忽略,刚才被他那么一扫,她才意识到,他和陆淮左,真的是太像了。
    尤其是冷冷地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如同冰锥刺在了人身上,让人被巨大的冰块压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乔乔本来还是想多diss唐苏一下的,但小深眸中的凉刺,让她心里恐慌得厉害,她终究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唐苏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两个小腮帮子也气得鼓鼓的,她又不是圣人,被人一声一声的喊什么丑八怪,真的会觉得很刺耳好不好!拜乔乔这话所赐,陆淮左的视线,总算是落到了唐苏的身上。
    陆淮左身上的气质本就偏冷,他以为唐苏离开人世之后,他身上更是如同覆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寒霜,尤其是他的眸光,再也没有了半分人世间的热度。
    他的身上,还有一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仿佛,这个世间再美,也已经与他无关。
    也就只有在面对小深的时候,他的脸上,才能难得地露出几分怀念与温情。
    他鲜少注意周边的人和事,所以,就算是不是第一次遇到唐苏,他都不曾注意过她究竟是什么模样,是美还是丑。
    现在,是他第一次真正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真丑!当看清楚唐苏那张脸,陆淮左那好看的眉峰忍不住蹙了蹙,乔乔倒是没说错,这个女人,的确是个丑八怪。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过长得这么丑的女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那张丑陋的脸,看着她那苍白的发,他心中莫名有些难过,甚至,还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想要抚摸一下,她那如同覆上了一层皑皑白霜的长发。
    等陆淮左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落在了唐苏的发间。
    唐苏瞪圆了眼睛,她直接被陆淮左这动作给吓傻了。
    小深就站在她身旁,他忽然对着她伸出了手,她还以为他是想要拉住小深的,谁能想到,他的手竟然落在了她的脑袋上,还在她的发间灵活地穿梭着。
    短暂的怔愣之后,唐苏的大脑,总算是恢复了正常运转。
    她是有夫之妇,她和这个男人,顶多也就是第二次见面,他就对她做出这样的动作,她算不算是被他给非礼了啊?
    唐苏以前是被景墨宠得有点儿小自恋的,但被那么多人嘲笑过,她也知道,自己长得有多不招人待见。
    非礼她这么一个丑八怪,他的口味,是不是有点儿重啊?
    注意到陆淮左的动作,小深的眸光,不由得深了深,他的唇微微动了下,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微微抿着唇的模样。
    乔乔却是直接被陆淮左的动作给惊呆了,她不敢置信地尖叫出声,“阿左,你……你在做什么?”
    陆淮左猛地从唐苏的发间收回手。
    是啊,他究竟是在做什么!这么丑的一个女人,他应该是避之不及的,他怎么会不能自控地想要亲近她?
    他想,应该是因为她头上的白发,让他忍不住想起了他的苏苏的缘故吧。
    他的苏苏,在生命最后的那段时间,头上也生出了不少的白霜。
    想到他的苏苏,陆淮左的眼眶,不由自主泛红,他想,如果他的苏苏还能活着,哪怕她满头白发,哪怕她比面前的这个女人还要丑,他也会把她捧在掌心,小心翼翼地疼着。
    只是,他的苏苏,已经被景墨送去火化,她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方才小深的眼神,让乔乔觉得有些不安,可陆淮左的动作,让她的心里真的是太难受了,她再也无法忍耐,颇为义愤填膺地指着唐苏开口,“丑八怪,你为什么把小深藏在这里?”
    “你知不知道,找不到小深,我们有多着急?
    你偷藏了我们家小深,你还把他伤成这样,你到底安了什么心?”
    乔乔心机是不少,但她那张脸,长得太清纯太娇美太无辜了,她这么愤怒地盯着唐苏,不会让人觉得她坏,倒是有几分为小深打抱不平的仗义模样。
    美人就是美人,不管怎么看都好看,哪怕是生气,都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可唐苏却对面前的美人,生不出半分的好感。
    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她,乔乔这么不讲理,她当然不可能忍气吞声。
    她上前一步,正想好好跟她讲讲理,小深就攥住她的手,护在了她面前。
    “她不是丑八怪。”
    小深无比认真地在本子上写下,他写下的字,力道越来越重,他那双幽黑的眸中,冷意也越来越重,“她救了我,你却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还言语侮辱,向她道歉!”
    乔乔小脸一白,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为了一个丑八怪,小深会让她在陆淮左面前,这般下不来台。
    “小深,我说这么多,都是为你好,她长得这么丑,一看就不是好人,我是担心你,才会……”小深抬起脸,幽冷的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乔乔脸上,瞬间截断了她的话。
    乔乔倒吸了一口气,她想不通,面前的小深,明明只是一个屁大的孩子,可她却有一种,她所有的小心思,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
    乔乔知道,小深在陆淮左的心中有多重要,她迫切地想要在小深面前挽回些好感,她继续试探着开口,“小深,你别误会我,你年纪小,不懂人心险恶,我是真的怕你会被这个丑八怪给骗了,我……”“她不是丑八怪!”
    小深固执地在本子上又写了一遍,写完这话之后,他看了眼唐苏,视线最终又落到了乔乔的脸上,“她比你好看!”
    “你才是貌丑心更丑的丑八怪!丑八怪,向她道歉!”
    乔乔看着小深一笔一划用力写在本子上的字,忍不住踉跄了下,她转过脸,刚想向陆淮左求助,她就听到了他那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
    “向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