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宫中。流嫣看着静妃的膝盖。心疼不已:“母妃。既不是父皇的命令。您何苦要跪那么长时间。您看看您这膝盖。这十天半月都不能好好走路了。”
    静妃漠然地看着双膝上缠着的厚厚的纱布。仿佛腿不是自己的一样。说:“流嫣。母妃原來就告诉过你。有时候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是要付出代价的。”
    流嫣被她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今日这事。整个就让她理不清楚。闷闷地应了声。流嫣只得嘱咐了几句要好好休养之类的话。便告退了。
    待得寝殿内只剩静妃和尔珍时。尔珍问:“娘娘。您这样待自己。值得吗。”
    “沒有什么值不值得。今日这事是我必须要做的。若非如此。只怕皇上不会真正地消除心中对我的猜忌。那么。我便不能真正安全。”静妃冷静地说。
    尔珍点头:“但愿皇上能彻底相信您。严惩皇后。我们便可以安枕无忧了。”
    静妃说:“如今皇后已经被皇上幽禁在凤寰宫。无论皇上心中如何打算。按着原计划继续。”静妃心中清楚。今日种种布置。并不是为了扳倒皇后。真正的目的。在太子身上。所以。打铁趁热。一定要抓紧时机。
    她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太清楚皇上的行事准则。皇上从不是一个会轻易迁怒的人。所以。哪怕是皇后被废。太子也不一定会受到牵连。何况。皇后如今也只是被幽禁而已。所以。凡事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行。
    凤寰宫中。皇后睡了约莫半个时辰后。便悠悠转醒。看了眼周围的环境。似乎是在自己的寝殿中。皇后揉了揉微微有些疼痛的头。问道:“本宫这是怎么了。”
    “娘娘。”语晴听见声音。欣喜地跑过去。问道。“娘娘。您终于醒了吗。”
    “本宫这是怎么了。这头疼得很。”皇后挣扎着坐起來。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方才不是静妃邀本宫去御花园吗。”
    “娘娘。出大事了……”语晴略带着哭音将之前御花园中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末了问道。“娘娘。您不记得了吗。”
    “胡说。”皇后一听。大怒道。“本宫何时说过这样的话。静妃那个贱人。竟然敢对本宫使这样阴损的手段。昔年之事分明是她一手做的。同本宫有何干系。皇上呢。本宫要去找皇上。和皇上说清楚。”说着就要下床。然而不知是何缘故。她只觉得四肢绵软无力。晃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语晴顾不上其他。只得先扶着她坐下。着急地说:“娘娘。听了您的那些话。皇上龙颜大怒。已经下令将您幽禁在此。加之又有太医的诊断。无论奴婢怎样解释。皇上就是不信啊。”
    皇后心中大怒。这该死的静妃。她知道皇上心中有多么地重视安若舞。当年的事对皇上的打击实在太大。这么多年來。他对安若舞有多深的怨。如今就会她有更深的恨。只怕皇上如今已经恨她入骨。在这关键时候。静妃行此手段。无非就是为了太子之位。该死。都怪自己太过放松警惕。竟然着了她的道。
    “娘娘。如今该怎么办。您可要想想办法啊。”语晴着急地说着。
    皇后摇摇头。示意她先别说话。同时也强迫自己冷静下來。仔细想一想。如今。皇上已然信了当年之事是自己所为。大概无论她说什么都沒用了。当务之急还是要保住辰儿的太子之位才行。可是。这凤寰宫已经被幽禁。该如何传信给辰儿呢。
    语兰在旁边建议着:“若是太子在就好了。还可以帮着娘娘说说话。”
    “糊涂。”皇后呵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将太子牵扯进來。如今皇上心中对本宫只有恨。但是必定还不会迁怒太子。若是太子此时去求情。只会叫皇上迁怒于他。”
    “奴婢失言了。”语兰低下头去。小声说着。
    皇后一掌重重击在床榻边上。怒道:“静妃太过奸诈。竟然敢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來害本宫。若是本宫还有翻身的一日。必定将她挫骨扬灰。”
    “娘娘。仔细手疼啊。”语晴听着那声闷响。连忙抓起皇后的手。
    皇后不甚在意地将她的手甩开。说:“在宫中这么多年。还有什么疼是受不住的。”皇上如此对她不信。心疼已然胜过一切。
    半晌后。皇后平静地说:“你们先下去吧。本宫自己静一静。”
    待她们都离去后。皇后方才露出她脆弱的一面。她仔细将枕头边上的精致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把一看便有些年头的红木梳子。她轻轻地抚摸梳子上每一个梳齿。柔声道:“皇上。当年您曾拿着这梳子亲自为臣妾梳头。您说臣妾有着一头美丽的青丝。您愿意为臣妾梳一辈子的头发。可是时过境迁。您竟然偏听小人之言。对臣妾如此不信任。”
    “娘娘。赵公公來了。说是皇上有旨意给您。”语晴进來。小声说着。
    皇后拿起手帕。将脸颊上的泪珠擦拭干净。起身道:“走吧。”
    恭敬跪于庭院中央。皇后此时心如平镜。沒有半分波澜:“臣妾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冯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理应处死。然朕特念旧情。故废皇后之位为庶人。终身幽禁凤寰宫。非死不得出。”
    皇后听着赵德一字一句念來。瘫软在地。那圣旨上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如同细且尖的刺。准确而犀利地刺入她的心脏深处。沒有流血。却千疮百孔。
    赵德念完后。看着皇后满脸哀戚的样子。心有不忍。上前一步。主动询问:“您可还有什么话要老奴转述给皇上吗。”
    “昔年之事。不是我。”皇后冰冷地。不带一丝感情地说着。
    赵德一怔。呐呐地:“那您……”
    皇后眼睛微抬。冰冷地扫向赵德。生生令他将未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
    待赵德走后。语晴和语兰慌忙上前将皇后搀扶起來。刚想要说话。便听皇后说:“为了她。皇上果真可以不顾我们几十年的夫妻情分……”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皇后此时此刻的写照。
    赵德回到明光殿。雍熙帝随口问:“宣完旨了。”
    “是。”赵德说道。本以为皇上还会继续问。不想皇上绝口不提这事了。赵德想了想。主动说:“皇上。奴才念完旨意后。见皇后……冯氏什么反应也沒有。便问她可还有话要说。她只说‘昔年之事。不是我。’这一句话。”
    雍熙帝写字的手微微停顿。继而头也不抬地说:“无事就退下吧。”
    “是。”赵德应声退下。
    雍熙帝缓缓放下手里的笔。说实话。皇后的反应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按着皇后之前在御花园中的反应。雍熙帝沒有想过她会如此冷静。据他对皇后的了解。她越是被冤枉。就越是平静……
    雍熙帝一纸废后诏书。令宫中之人均大惊失色。所有人都在悄然议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会让皇上突然做这样的决定。
    前朝同后宫向來是盘根错节的。尤其是像废后这样的大事。不仅仅是令后宫诸人揣测纷纷。同时也令朝中臣子们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将目光更多的投到太子身上。想看看皇上在继废后之后会不会废太子。
    这样的情势之下。子辰开始有些坐立难安。刘竞博闻之宫中情形后。连夜赶到东宫。同子辰秉烛夜谈。劝诫他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轻举妄动。皇后一事明显是静妃从中作梗。静妃的心思。可谓是路人皆知。
    子辰哪里听得进去。被打入冷宫。终身幽禁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几乎是想立刻入宫求见。为皇后说情。
    刘竞博连连摇头。说:“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您此去必定会激怒皇上。到时候岂非是让亲者痛、仇者快。非但救不了娘娘。还会将您自己搭进去。”
    如此一番劝说。子辰稍稍冷静下來。答应刘竞博暂且按兵不动。
    大秦这边这样大的动静。哪里能瞒得过舒默的耳目。快马加鞭之下。舒默很快就知道了大秦皇后被废的事。待他将这事告知舞惜的时候。舞惜大吃一惊。
    “什么。父皇废后的原因是皇后当年设计陷害目的。”舞惜不敢置信地问。
    舒默也是诧异:“不会有错的。这个事在大秦虽不是人尽皆知。但也不是什么机密。你当日不是告诉我。昔年之事是静妃所为吗。”
    舞惜点头:“我敢肯定是她。这事上皇后必定也是折损在静妃的手上了。”沉吟了会。舞惜接着说。“静妃……真是不简单啊。竟然能令老道的皇后吃这样大一个亏。”
    “你有什么想法吗。”舒默问。以舞惜的性子。必不会看着静妃如此轻松过关。
    舞惜眸中精光一闪:“当年之事。静妃是主谋。皇后也是帮凶。无妨。待她们先打着。日后我必会令静妃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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