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松不能认同。
    每个孩子都是不一样的,就算将来在任上有了老二老三,可老大没享受到父爱母爱,可怎么办?
    颜真不想跟着他继续歪楼了。
    不是她狠心,别说世家大族,就是寻常百姓家,成日为生计奔波,又哪里真的能天天守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远的不说,就说二妹妹。
    许惜颜跟尉迟圭去赴任,不也得把萧氏留下?将来想要接走婆母,只怕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这些话,颜真不欲跟许松多说。
    一个家里,有人唱红脸,就得有人唱白脸。
    许松天性善良柔软,就让他保持这样好了。
    大不了自己拉下脸,做个严母吧。
    回了许家,都不等许松去找许樵,许樵先主动来找他了。
    列了一个名单,将他在太学里的师长学生,包括樊家的姻亲故旧,能找到的关系,全部列上了。细细讲给许松知道, 万一他遇到事儿,也知道哪些人可以去求,求到什么地步。
    许松原先准备好的那些话,都没法说出口了。
    赶紧拿出小本本,记呀!
    一家人说那些虚头巴脑的都没啥意义,最后许樵拍着他的肩膀,忍不住语重心长道。
    “大哥出去以后,就是许家的一张脸面,只要你好,我们许家就会好。反之亦然。”
    许松顿觉肩头责任重大,斗志昂扬的走了。
    浑然忘了,此刻的许樵,就跟从前的夫子劝学一般。
    只不过那时夫子劝学,他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如今兄弟所劝,却是真正听到了心上。
    眼看许松走了,樊玉婵才笑着出来,“夫君这般,倒跟祖父小时哄我和阿弟读书一般。”
    怎么能叫哄?
    这是助人成材,金玉良言。
    许樵拉着她的手,一起进屋,“大嫂子回头必是要去任上的,往后你身上的担子,可是不轻。伯祖母跟前,尽孝可不容易。”
    后一句,他声音极低。
    樊玉婵噗哧笑了,笑骂道,“夫君果然是学坏了,这般促狭!”
    明明是想说邹大太太难为人,却也换了光冕堂皇的说法。
    许樵捻一把她的手,使了个眼色,“这就坏了?还有更坏的呢。如今大嫂既然有孕,咱们也该努力了。”
    毕竟那边是长房,且人丁太薄。
    抢先生孩子没啥意思,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樊玉婵脸一红,才要反驳,忽听一阵细碎脚步,忙将他的手甩开。
    果然下一刻,许云柯来了。
    进屋瞧见哥哥,小家伙眸光澄澈,却收了脚步,象模象样的请安行礼。然后呲出一口小白牙问,“二兄若正事已毕,可以给弟讲书了吧?”
    我弟弟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
    许樵瞧着手痒,可惦记着为兄为师者的尊严,才强忍着没把小弟跟小时那般捞到怀里,揉搓一番。
    “开始吧。”
    等讲完了,再揉搓不迟。
    樊玉婵含笑退到隔间,一边轻声料理家务,一边听那边的兄弟俩上课,心中一片安宁幸福。
    她们这两口子,跟许松许惜颜两兄妹正好相反,那两家都是媳妇当家。但自己的小家里,表面上看,是樊玉婵更加刚强,可实际上的主心骨却是斯斯文文的许樵呢。
    不过樊玉婵也不介意做个表面上的恶人,起码婆婆不敢来闹事了。
    许润在参加完许惜颜的婚礼后,也跟皇上述过职,就匆匆又赶回济州了。
    他把小儿子许云柯留下了。
    之前孩子太小,离不得娘,是以才带去济州。
    但如今到了启蒙之龄,许润就老实不客气的把幼子扔给长子了。
    有事弟子服其劳。
    更何况亲儿子呢?
    正好许樵还在太学里教书,要教不好自家小弟,才叫该打。
    鸣翠也是乐意的。
    人的情份都是处出来的。
    她虽舍不得,但为了幼子前程,跟着许樵才是最好的。
    且京城繁华,可比济州强多了。
    许润还有心干一番事业,幼子留在身边,总不免有些绊手绊脚。
    至于尹二奶奶,在经历了许桐和离后,她是万万不敢祸害许云柯的。
    自从兄长过世后,她娘家就算倒了一半,儿子儿媳是她早得罪了的。连唯一身在远方的女儿,也被她祸害得不轻。
    虽许家上下无人责备,但尹二奶奶知道,大家心里早恶了她。
    只不过碍于情面,不说而已。
    这回许润把许云柯交给许樵夫妇来带,她连争都不敢争。平时更是离得远远的,就怕这个庶子有个好歹,得赖到她身上。
    原本还想说说许桐,能不能再跟邓旭破镜重圆,毕竟孩子都有了。邓家再坏,可世子不是已经伏法了么?
    义阳长公主和长兴侯及夫人都被圈禁,也伤害不到许桐了。
    这话她之前也不是没提过,谁知全家反对。好容易找机会在走前跟丈夫略略一提,许润顿时发了大火。
    “……我竟不知,你这当娘的竟心狠如此!推桐儿进了火坑一次,还想推她进去第二次?我许家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否则头一个该被嫌弃的就是你!先不说邓家败落,桐儿与他复合,能有甚么好日子过。你先摸着良心问问,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她好,还是为了圆你自己的面子?”
    尹二奶奶还想争辩,许润已经不想听了。
    “原本我不想做到如此地步,可你这般,我却不能不做了。”
    他提笔唰唰写了封书信,当着尹二奶奶的面,命人送给柏二太太。
    “日后桐儿婚嫁,一并由她自己作主。你再敢胡乱插手,坑害孩子,我就请娘代为做主,将你送去乡下田庄养病!”
    尹二奶奶彻底不敢言语了。
    如果许润说要休了她,送她回娘家,关祠堂什么的,她还敢仗着儿女闹一闹。可许润说送她去乡下田庄养病,她完全无力反抗。
    这是世家惩治犯错族人,最常用的手段了。
    就尹二奶奶自己,这一生里,也不知见了多少去“乡下养病”,随后沓无音信的贵妇子弟。
    倒也不会弄死你,一样有吃有喝的养着。只是去到乡下,被人看管,此生就再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