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想杀了我。柳婧暗暗想道:你顾念的,也一直不是九郎,你只是想得到我的财富再让我死罢了。
    想着想着,柳婧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抬起头来看着邓太后。
    看了一眼双眼淬着毒,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了的邓太后,柳婧突然说道:“太后,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打算真让九郎娶我?”
    果不其然,她这句话一出,邓太后便是一顿。
    看到邓太后僵住,柳婧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张着嘴看着邓太后,低低地说道:“你本不想九郎娶我,却又故意做出让步……难道这次母亲听到的流言……”
    不等她说完,邓太后便厌恶地喝叫道:“闭嘴!你这贱妇自己行为不端,气死母亲,如今还想赖在我的身上?”见到柳婧还在盯着自己,邓太后一脸恶心地说道:“那事与我无干!”
    她的意思就是说,这次流言的事虽是与她无干,可柳婧之前所说的呢?柳婧之前所说的,她没有反驳,也就是说,她真是准备在柳婧与邓九郎成婚前后动手,她原来就决定再置柳婧于死地?
    是了,是了,她要把自己弄死的话,只怕在自己与九郎成婚后再出手,更符合利益……
    自己那么多把柄,又是她的地盘上,当朝太后要弄死个什么人,那还不是举手之劳?她这次唯一的难处不过是,不想再让任何人怀疑事情是她做的罢了。
    寻思到这里,柳婧慢慢退后两步。
    见她退到暗处。一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在黑暗中特别明亮有神,邓太后暗暗恨道:真是个天性凉薄之人,我母亲对她如此之好,她也就一开始流了泪,现在浑然没事人一样。
    这人就是这样,一不喜欢那个人,那人就连走路说话都是丑恶的。
    邓太后仇恨地瞪了柳婧一会,沉声说道:“柳氏,朕想在母亲的陵墓旁,给你留一个位置。可好?”
    这是杀了她陪葬?
    最多的内疚。不安,自责,静思,这时都已过去。柳婧沉下心来。她看着邓太后。轻轻说道:“那九郎那里。太后娘娘准备如何解释?”
    见她再度用自己的弟弟来压自己,邓太后是哧地一笑,只见她衣袖一拂。带着众人转身就走。
    见到狱中再次转为黑暗,柳婧低下头急速地寻思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转眼间,一个太监尖声尖气地声音传来,“和乐公主?”
    柳婧抬起头来。
    见她抬头,那三十来岁,白白胖胖的太监笑了起来,一边笑,他一边细声细气地说道:“和乐公主,咱家奉太后之令,给您送东西来了。”
    声音一落,他退后几步,然后,一个狱卒上前,哐当一声,那狱卒把牢门打了开来。
    那太监踱着方步入了牢中,随着他朝后说了一句什么,两个小太监端着托盆进来了,而当他们把托盆朝着柳婧前面一放时,柳婧瞳仁一缩,迅速站了起来。
    放在托盘里的,却是三样物事,分别是一根白绫,一把匕首,还有一盅酒!
    邓太后竟想再在就赐死于她?
    难道她的估计都错了?
    见柳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双眼紧紧地盯着两个托盘上的物事,瞳仁微缩,呈剑拔弩张之势,那中年太监走了过来,他慢悠悠地说道:“和乐公主,这三样是太后赐给你的,一杯鹤顶红,一把短刀,还有三尺白绫,公主殿下选哪个啊?”
    这太监说话很慢,随着他慢条斯理又阴阳怪气地说来,一股说不出的寒风在监牢中嗖嗖刮响。
    柳婧深吸了一口气,她抬头看向那太监,冷冷说道:“我乃先帝亲封的公主,怎么,我这样的身份,太后也准备不经审判便直接弄死?”她淡淡续道:“看来太后觉得邓氏一族丢的人还不够,想再添一把火了。”
    那太监闻言,抬头看向柳婧。
    他实是不知柳婧的自信从何而来。
    或者说,她凭什么这么镇定?死到了临头,还在口出恶言?
    耸拉着眼皮,那太监暗暗蹙了蹙眉,想道:不过还真给这妇人猜中了,太后便是要她死,也不可能这般草率的处置了。
    想是这样想,他自不会表现出来。尖着嗓子发出一声冷哼后,发现自己没有把柳婧骇住的中年太监,负着手踱起步来。
    他在宫中服侍多年,习惯了走路轻手轻脚,习惯了腰背微佝,这般佝着背轻手轻脚地踱步的太监,在这阴暗的牢中,还真给人一种别样的阴森森的感觉。
    那太监踱了一圈,见柳婧垂着眸神态冷静,到真有那些该死的儒生风范,不由尖笑出声。他声音尖细地说道:“依咱家说来,和乐公主,你也别想了,别多说了。咱家告诉你,今趟,你是还有一线生机!”
    在柳婧迅速抬头看来时,这太监继续尖声尖气地说道:“不过,那张生机可不在九郎身上。九郎啊,太后一直防着他呢,他入不了这宫,进不了这地方的。”
    见到柳婧抿起了唇,眼中终于如他所想的那样闪过一抹慌乱,这太监有点满意了,于是,他敞开了正题,“和乐公主,你就不想知道那一线生机在什么地方吗?”
    柳婧看向他,终于轻声问道:“敢闻其详!”
    “你那一线生机在哪里,你会想不到?和乐公主不妨多想一想。反正,夜还长着呢,咱家还有的时候等公主上路!”
    柳婧脸色微白,她向后退出一步后,慢慢地草堆上坐好,坐得端正的,一瞬不瞬地看着前方,柳婧直想了良久,才摇头道:“我想不出。”
    “怎么会想不出?”那太监没好气地说道:“和乐公主还有什么可以抵命的东西没有拿出来,对吗?”
    给他这一提醒,柳婧明白了,她猛然抬头,看着那太监,柳婧说道:“太后想要金矿?”
    太监眯着眼笑着看着她,却不说话。这人也是奇怪,明明笑着,却楞是笑出一种让人毛骨耸然地刻骨寒冷来。
    柳婧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她低声说道:“太后想要我两座金矿和所有的财产?”
    “和乐公主还不算太愚嘛。”
    这太监阴阳怪气的话,柳婧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公公的意思是,如果我同意把我那些财产金矿都献给太后,便能免去一死?”
    那太监阴阳怪气地尖声道:“不错。这是你唯一的生机。和乐公主,你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得出,这一次,太后娘娘是铁了心的要你的性命的!”
    他这话确实是事实,听闻之后,柳婧沉默起来。
    见到柳婧沉吟,那太监继续说道:“不是咱家说你,和乐公主,就凭你做的那些事,就凭你的那名声,真要嫁给了九郎,那邓氏一族百年清名,都会毁了。光说这一点,你说太后想不想要你的命?”
    柳婧冷笑起来。
    见她虚白着脸冷笑,那太监继续说道:“九郎呢,无论文才武韬,都是一时之杰,别说是邓氏一族,便是天下间,能与其相比的英才也是不多。这样一个胞弟,太后是疼爱得不能再疼爱的,她还指望着这个弟弟帮她把控住兵权呢。可就是这么一个英杰,楞是被和乐公主你缠上了。这璧如便说,一锅上好的粥里,被掉进了一粒老鼠屎……”
    听到这里,柳婧抬起头来。
    那太监还在说着,“一直以来,太后都想拿下你,可就是碍着九郎的面,她投鼠忌器的,而这一次呢,太后和九郎的母亲因你而死,和乐公主,你有没有想过,九郎便是对你最喜欢,这个时候也是恨你的?”
    柳婧的脸终于白得不成样。
    看到她终于被击倒,那太监笑了,他继续尖着嗓音说道:“所以柳氏,你这次是万死之罪。唯一的生机,就在你那些财产上。如果你自动送给太后,并自责过错自愿退去婚约,向天下人表明与九郎再无干系,然后消声匿迹,太后也许能给你一条生路。”
    这一次,他的话音落下后,柳婧却闭上双眼。
    只听黑暗中,她低低地说道:“只怕我真那样做了,最后的下场,也是死路一条吧?”
    说到这里,柳婧慢慢站了起来。
    只见她睁开双眼,在定定看了那太监一会后,柳婧徐徐说道:“还请公公转告太后,左右是死,柳婧便在这里等着太后下令处死。”
    她瞟了一眼那三样物事,又说道:“我和乐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拥有封地封臣,还请公公转告太后,太后一世清名,不能因一时之气,毁在和乐身上。你告诉她,我和乐做过的坏事多着呢,让她仔细寻几样可以向世人宣布的,光明正大的定和乐的罪,光明正大的处死和乐吧!”
    说到这里,柳婧向后退去,她步履雍容地退到角落处,再缓缓在草堆上跪坐下,再闭上双眼,不再开口。
    一时之间,她竟把那太监晾在当场了!
    那太监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端着这三样东西来,并不是取柳婧的性命的,而是骇她一骇,让她服软的。她现在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又对自家置之不理了,一时之间,那太监竟有点进退两难。
    站在原地一会,那太监咬了咬牙,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手一挥,示意小太监们端起托盘,转眼间,他们的脚步声,便从牢门口消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