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乾三的话清清朗朗,倾华郡主却低着头脸色发白。
    一侧的婢女小心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也是内人,这样的话,邓郎以后的妻室又是什么人?”
    婢女这话吐出后,倾华郡主似是回过神来,她跟着冷笑一声,那煞白的脸上一抹恨意流露。过了一会,她冷笑道:“不错,而且邓郎身份何等贵重,天下最贵气的小姑,也都以能与他呆上一时片刻为荣,他怎么可能会需要用手段折服一人?这乾三说话,也越来越信口开河了!”她的语气中,竟是充满了对乾三的厌恶!
    此时的倾华郡主,终是不想再站在这里了,她傲慢地昂起头,大步朝外走去。
    柳婧垂头丧气地挪到了书房外。
    邓九郎正在忙碌,头一抬看到她那沮丧气闷的模样,一边笔走龙蛇,一边淡淡地说道:“诸方城位于豫州荆州交界,城内方圆近百里,有数条河流穿行而过,无论水道陆道,都极是方便。并且,诸方城人的性格,还有春秋战国时的楚国遗风,喜则笑悲则泣,由着任情行事,经常会有浪漫之举。每一年都有大量的洛阳人赶到此地渡假。”
    他说到这里,柳婧腾地抬头,双眼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看向他,那神情,自是恨不得马上就跑到城中去逛荡玩耍一圈。
    邓九郎瞟了她一眼,一边慢慢写字。一边继续道:“不过,这些你都不要想了……我这些信函要处理妥当,不分昼夜地赶,也有半月之功。不等你处理完,我们已上路了。”
    柳婧黑了脸。
    她乌漆漆的眸子瞪着他,瓮声瓮气地说道:“你的信函,关我什么事?”
    “嗯?不关你的事?”
    “……本就是不关我的事。”她的声音迅速地软弱下来。
    “很好。”邓九郎冷冷说道:“今天晚上侍寝吧。”
    柳婧气结,忍不住叫道:“你怎么能这样?你,你这食言而肥的小人?”
    “嗯?我是小人?”
    “……不,不是。我是小人。”
    “既有自知之明。还楞着做甚?过来做事!”
    ……“是。”
    这一边,倾华郡主坐着马车在诸方城中转悠,虽是仆从如云,可她却是心情郁郁。
    她欢喜邓九郎已有数载。平素他一回到洛阳。总是找着借口出入邓府。在倾华郡主的内心深处,早已把邓九郎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夫婿。
    如今,心仪的男人把自己心心念念的温情给了另外的女人。偏那个女人还不当一回事,这种痛苦和难堪,实是倾华郡主胸口绞闷得很。
    见她神色郁郁,眼中含泪,一婢凑上前小心地劝道:“郡主何必担心?那姓柳的最是得宠,凭她的身份,最多不过一个妾位……一妾而已,只要郡主嫁给了邓家九郎,难道还没有收拾的机会?”
    不得不说,婢女的话劝到了倾华郡主的心坎里了,她腰背一挺,露出笑容说道:“不错。”接过婢女递来的手帕,她小心地拭去泪水,绽开一朵甜美的笑容说道:“九哥哥向来疼我,他不过是把她当厮仆使唤罢了。”
    说到这里,她头一转叫道:“回府。”
    “是。”
    来到庄子外,倾华郡主下了马车,看着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流,轻轻一笑,带着几分回忆地说道:“还记得九岁那年,九哥哥知道我生辰将近,还给叫了好多人来给我贺寿。那一天车水马龙,人流如潮,令我一直欢喜至今……”声音低绵中,夹着无尽柔情。
    几婢立马围上她,嘻笑着说道:“邓家九郎对郡主的看重,那是整个洛阳人都知道的。”“就是,这个天下间,除了我家郡主,谁也配不上邓家郎君的好。”“姓柳的算什么?她就是一个让主人使唤的奴才罢了。”“就是就是。”
    听着这些婢女们的议论,倾华郡主的脸上终于带上了由衷的甜美的笑容。她微微扬着头,甜甜地说道:“九哥哥一直最疼我了,便是刚才,他也是心疼我在路上颠着了,要我去玩儿。”说到这里,她歪着头,表情极可爱地笑道:“那个姓柳的,他其实就是把她当听话的奴才使唤。真要说到看重,他只怕连一杯热酒也懒得给她。哪像当年我生辰时,九哥哥几乎是把整个洛阳城最好的疱厨都请来了!”
    “就是就是。”“正是如此。”“奴才嘛,都是给使唤的,只有心上之人才疼着宠着,生怕她累了闷了。嘻嘻,我家郡主就是邓家郎君系在心上的人!”
    在婢子们的笑闹打趣声中,倾华郡主已是笑靥如花,她扬着唇,露着甜美的笑,终于提步朝着庄子走去。
    就在这时,众女的后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倾华郡主还不以为然时,一个婢女轻叫道:“咦,怎么这些贱民也跑这里来了?”
    倾华郡主一怔,顺声转头看去。
    果然,只见身后浩浩荡荡,却是那跟了邓九郎一路的商队中人和那姓钱的小家族,竟是梳洗妥当,一个个兴高采烈地朝着庄子涌来。
    陡然见到这么多贱民来到庄子,倾华郡主厌恶极了,她忍着不满,挥手招来一个银甲卫,甜美地笑问道:“咦,这些人怎么跑庄子里来了?”
    那银甲卫也是兴高采烈着,闻言他乐呵呵地回道:“回郡主,前几日在路上,咱郎君不是给那柳家郎君套上了锁心圈吗?那时郎君挺高兴的,说是要庆祝庆祝,一至诸方城便请一众见证者前来聚宴。这些人都是来参加今晚的宴会的。”
    他说着说着,一眼看到倾华郡主的脸色。不由倒退一步,然后小心地问道:“郡主,你怎么啦?”
    “没事。”倾华郡主低下头轻声又道:“我没事。”话音刚落,她再也忍不住,提起裳服便朝里面冲去。
    倾华郡主一直冲入了东院。
    来到东院,看着这个她早早占有的院落,倾华郡主突然觉得这里的风景处处都刺起眼来。
    想她早早占有这个院落,不过是想向那姓柳的宣示主权罢了。哪知,人家都还来不及知晓这回事,便给邓郎给弄到了主院……她竟敢住在主院。竟敢与九哥哥住在一起!还有九哥哥。对那个不过是玩物的人,他竟然还要摆什么宴!不行,这其中定然还有误会,她要去问清楚!她一定要问清楚!
    倾华郡主忍了又忍。她还是忍不住提步朝着主院走去。
    主院很热闹。银甲卫们来来去去。姓柳的带来的下等之人,也在来来往往。倾华郡主让自己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端起高贵的仪容。朝着书房走去。
    堪堪来到书房外,里面便是一阵低沉的笑声传来。
    这是九哥哥的笑声!
    倾华郡主先是给这笑声弄得一酥,她寻思了一会,示意婢女们站在一侧后,蹑手蹑脚地上了台阶,靠近了书房门。
    刚刚靠近,她便听到邓九郎那低沉磁寒的声音轻柔地说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愿了?嗯?”
    书房中响起了那姓柳的气恼的低叫声,“姓邓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自是当成玩耍之物!倾华郡主冷笑一声,刚才堵在胸口的郁积,竟是一下子消去了大半。她忍不住扬唇含笑,又把耳朵侧了侧。
    一阵沉闷后,书房中,她九哥哥低低一叹,慢慢说道:“卿卿……还记得那一日你让我脱去衣袍,看光了我的身子。还有那一日,你堵着我的唇,舌头侵入我口中,缠着我啄吻不休,还让那么数百上千人目睹着我,我的清白,早已丧失你手……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也不挣扎了,你却要是出尔反尔,拒不承认么?”声音低沉至极,无比委屈!
    在倾华郡主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出自自己那素来威严,最是对女子不耐烦的九哥哥之口时。书房中,传来那姓柳的羞愤至极,以至气得直打呃的低叫声,“我脱去你衣袍,呃,我看光你身子?我还堵着你的嘴,还,还那个伸进去?呃,姓邓的,你可知道这世上还有羞耻两字?”
    马上,书房中,邓九郎声音一沉,危险地低问道:“嗯?你说什么?你说我不知羞耻?”
    “我,我……”
    “很好,既然你已认定我不知羞耻,那说不得,我也得让你这评语实至名归。”这话一落,里面便传来一阵嘴唇被堵着后的唔唔声和挣扎声。
    听到这里,还是闺阁少女的倾华郡主,又是脸红耳赤,又是愤恨痛苦着。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愤怒,它突然而来,令得倾华郡主身子发僵,令得一种无法形容的惧怕和怨毒同时涌出她的心口,直重重地堵在那里令得她动弹不得!
    她的九哥哥,她高贵不可一世,权倾一时的九哥哥,她那从小到大便万众瞩目,不管什么样的绝色,总总是白眼相待,不屑一顾的九哥哥,竟是在这书房中,竟是对着那么一个下贱的庶民,上赶着卖痴耍癫,胡搅蛮缠!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
    不知不觉中,倾华郡主向后猛然退去。
    她这一退,给惊动了里面的人,转眼间,邓九郎那沉寒的喝声传了出来,“谁在外面?”
    倾华郡主想要退去,可她退去时腿一软,竟是扶着门框半边身子跌入了书房中。
    慌乱中,倾华郡主连忙抬头,这一抬头,她对上了紧紧锁着柳婧的纤腰,目光沉冷地盯来的邓九郎!
    这一刻,邓九郎的眼神,冰而冷,在见到是倾华郡主时,他微微蹙眉,一边越发搂紧忙着挣扎的柳婧,一边朝着倾华郡忍着不耐烦,放轻声音徐徐问道:“倾华前来,可有要事?”
    倾华郡主何曾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在冻得一个激淋后,她一张脸青白交加,喃喃说道:“没,没有,我没事。”
    邓九郎垂下了眸,他持起柳婧那白嫩纤长的手指,在其上吻了吻后,头也不抬地轻声说道:“既然无事,倾华何不退下?”
    “可,可是九哥哥你……”
    不等倾华郡主那含着挣扎不信的话说完,邓九郎已淡淡一眼瞟来,这一眼,再次盯向倾华郡主踉跄一退时,邓九郎轻轻地说道:“倾华,我这书房,不喜外人来的。”
    这一次,他一语吐出,倾华郡主的脸上一阵青紫交加后,猛然的,她呜呜哭叫出声,迅速地转过头,倾华郡主以袖掩脸,踉跄着转身跑了开来!
    倾华郡主捂着脸没命的狂奔,众婢女急急追了上去。她们的奔跑声,引得众银甲卫金吾卫一阵震惊。
    听着倾华郡主的哽咽声,那金吾卫首领脸色一沉,担忧地说道:“郡主这是怎么了?她最是喜玩爱笑的,是谁惹得她哭了?”
    在他身后,另一个金吾卫凑上前来,沉声说道:“她刚才是从主院书房跑出的,那姓柳的便在里面!”
    这话一出,那首领青了脸,他冷冷地说道:“郡主性子纯良,便是去年她嫡母病重,也不曾如此痛哭……那姓柳的好大的胆子,仗着有邓九郎撑腰,敢这样不顾体统,欺尊犯上?”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寒气。
    这时,他身后的金吾卫已急声说道:“沈哥,你在这里说这些做什么?郡主这么伤心,万一想不开怎么办?我们快去劝劝他吧。”
    姓沈的首领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心痛之色,道:“好,我们去宽慰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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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上例行更新。有读者问凤月无边的番外,给我两天时间吧。我忙完这两天,一定把那番外来个完结。(未完待续。。)